記者張雅筑、影音剪輯江芳緣／台中報導
▲（圖左）惠真因為水腦症未能及時治療，導致智能、肢體發展遲緩，旁邊為妹妹和外甥女。（圖／記者張雅筑翻攝）
替孩子過生日，是許多為人父母最期待的事情之一，但對這名媽媽來說卻是「禁忌」。國小畢業13歲就工作賺錢、19歲嫁人當媽的戴淑美，一個人拉拔4個孩子長大，但談及患病的大女兒惠真，以及過去艱苦的生活，她強顏歡笑說「就傻傻的一天天過。」淑美說，惠真出生不久後頭莫名越來越大，就醫發現是水腦症，未能及時治療導致她智力、肢體發展受損、遲緩，甚至被醫師斷言活不久，讓她不敢替惠真過生日，深怕神明真的帶走女兒...
不論外表還是心智發展全都停留在約國小3、4年級大的惠真，實際上已經51歲，但因為嬰兒時期的水腦症沒有及時治療，導致她永遠長不大。一旁已70歲的母親淑美，回憶當時表示，那時女兒生出來大概3、4個月時，頭就慢慢大起來，就像顆籃球一樣，「想說奇怪帶去給醫生看，說那是『腦水腫』。」那時住院長達一個月，本來要開刀都推進去手術房卻遭退貨，原因是沒有塞紅包。
▲媽媽淑美說，當年帶著女兒去就醫，結果醫師拒絕開刀，原因是要塞紅包或把孩子給他們做實驗，讓她相當氣憤又無奈。（圖／記者張雅筑攝）
談及那時的醫療，淑美氣憤又無奈，直呼當年的醫院真的很黑，「推出來說，你沒有塞紅包，醫師說的，說除非你給我們做實驗，不然他不給我們開刀。」身為母親哪捨得寶貝女兒去給人當實驗，就怕實驗後孩子有什麼三長兩短，所以最後直接把惠真帶回家照顧，但最讓媽媽心痛的是，當年醫師曾斷言惠真活不久，「可能只能活到20歲」，這番話讓初為人母的淑美打擊很大，常常偷偷以淚洗面，甚至自責怎麼把孩子生成這樣。
淑美說，自己不清楚是什麼原因導致孩子變成這樣，她唯一想到的是，在生惠真時，羊水明明都破了，但到了婦產科，因為沒有陣痛，所以又被帶回家待了好幾天，「我也不知道，那時候才19歲，我婆婆帶我去婦產科啊，婦產科說還沒有要生，我們又回來了啊，回來兩三天才生，我在想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直到惠真頭太大坐不穩跌倒，再次送醫後才在腦部裝置引流管，接著再手術腦部鑽洞減緩腦壓，病症才穩定、改善，但智力發展和肢體功能已嚴重受損。
▲淑美哽咽透露心中的秘密，那就是從未替惠真過生日，因為怕神明知道她幾歲，真的把女兒給帶走了。（圖／記者張雅筑攝）
那個年代沒有健保、醫療也不發達，淑美直言孩子真的受了很多苦，她看到真的很心疼，但最讓她難過的是，這輩子沒能替女兒過生日...說著說著，媽媽淑美眼眶不禁泛淚，原來這是她藏在心中許久的秘密，她哽咽道，「可能是神明在保佑，她一天天的傻傻長大，我沒有給她做過生日，我不要給她做生日，這樣不知道幾歲啊，就是不要給神明知道，就一年一年過這樣子，才不會給祂帶走。」即便惠真已活過20歲，現在也已經51歲了，但淑美仍堅持不替她過生日，孫女也曾問：「為什麼不給阿姨過生日？」淑美說，她真的很怕提醒到神明，所以總說：「我們不要做啦，不要過啦，一天過一天就好了。」
許多父母都會用心幫孩子過生日，很多孩子最期待的是吃到自己的生日蛋糕、吹蠟燭許願，但對淑美來說，不幫惠真過生日，是身為母親最大的愛和心意。她說，雖然惠真從沒吵過，但看到弟弟妹妹還有外甥女慶生，「她只是不知道也沒有講，可是她心裡一定會想，想說『怎麼都沒有過生日？』但我就不要給她過，才不會說神明知道她幾歲，把她帶走這樣子。」看到媽媽說到落淚，一旁的惠真雖弄不清發生什麼事，但也忍不住安慰母親「別這樣，不要哭啦！」
▲雖然不清楚媽媽為什麼落淚，一旁的惠真看了也很難過，暖心安慰媽媽。（圖／記者張雅筑攝）
淑美的母愛讓人動容，但更讓人佩服的是，她多年來一肩整扛起個家。淑美本身是家中長女，因家裡經濟狀況不好，所以國小畢業後就到工廠當女工，19歲嫁給大自己5歲的丈夫，但婚後生活就像地獄，飽受夫家的暴力和生子壓力，她隱忍到30多歲才離婚，獨自賺錢拉拔4個孩子長大。回憶婚姻生活，淑美多次嘆氣，自嘲遇人不淑嫁錯了，「我根本嫁去那邊，像他們買一個奴隸回去，給他們煮飯、洗衣服，婆買菜，都買他們剛好吃的，我要去吃都沒有菜了，我就吃稀飯配豆乳，吃稀飯豆乳配一配...」
曾想努力扭轉一切，但發現根本沒辦法，「小孩子最大生這個也是要養啊，對不對，也是結婚、嫁了，就是這樣子啊，以前思想就是這樣子，到後來沒辦法，撐不住了就離婚了，小孩子大一點我就離婚了。」離婚後，淑美把孩子拜託娘家父母照顧，自己白天就到電子工廠上班，下班就買菜、煮給小孩子吃，晚上就做手工多賺點錢，她苦笑說，沒想過苦不苦、最沮喪的是什麼，因為就是被錢追著跑，連開戶存進去的機會都沒有，就靠2萬多的收入省一點把孩子養大。
▼▲雖然惠真已經51歲了，但對媽媽來說，她永遠都是個大孩子和心肝寶貝。（圖／記者張雅筑攝）
辛苦了大半輩子，淑美沒有埋怨反而很樂觀看待這一切，她說，算是苦盡甘來了，因為子女們也都很孝順、懂事，自己目前最大的願望就是，「小孩子都要平安，外面出去小心一點，平安啦，也不用賺什麼錢啦，大家平安就好了，身體健康這樣就好了。」淑美坦言，最掛心的當然是惠真，但還好自己現在也還很健康，加上其他孩子也很貼心幫忙申請長照，所以這部分自己看開了。雖然惠真不會撒嬌、表達甜言蜜語或感謝，但有什麼都會想到媽媽，對淑美來說這樣就夠了，也知道，這是女兒另類對媽媽的愛。
▼▲（上圖）惠真靦腆的祝媽媽說「母親節快樂」；（下圖）一個人拉拔4個孩子長大，現年70歲的淑美終於苦盡甘來，她說，只要孩子們都平安健康，那就好了。（圖／記者張雅筑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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