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深記者鍾志鵬/台北報導
▲林青霞在「文學的修行與熱情」見面會中曝光自己的寫作秘密-同情(同理心)。(圖/時報出版提供)
千年難得一遇,華人永遠的第一女神林青霞,12月4日週日下午以作家角色出席自己的新書《青霞小品》發表會「文學的修行與熱情」,發表會由蔡詩萍主持,文學大師白先勇擔任與談嘉賓。林青霞身穿一襲灰色典雅洋裝,踏著一雙紅色高跟鞋,謙虛表示,自己稱不上作家,只是把心中的話寫出來,曝光自己寫作的靈感來源,站在對方立場-同情(同理心)。這使得她跟大女兒邢嘉倩,比真母女感情還要親。
▲林青霞在「文學的修行與熱情」見面會中曝光自己的寫作秘密-同情(同理心)。 (圖/翻攝自林青霞微博)
林青霞現身國家圖書館 以作家身份介紹新書《青霞小品》
林青霞「文學的修行與熱情」見面會,影迷與書迷將國家圖書館的展演聽位子坐滿。林青霞以優雅睿智的微笑與迷人文字,已從電影明星退變成作家,以文字跟影迷書迷交心。
▲ 林青霞在「文學的修行與熱情」見面會中曝光自己的寫作秘密-同情(同理心)。(圖/時報出版提供)
林青霞自曝寫作靈感來源 懂得站在對方立場思考-同情(同理心)
林青霞謙虛不認為自己是作家,親自解答自己寫作的靈感來源,不是看多了劇本,而是自己的個性使然,懂得站在對方的立場思考,同情(同理心)。林青霞說一開始當別人問這問題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麼回答,直到在電視上看到白先勇老師的回答,自己才恍然大悟。也告訴在場所有朋友,梅莉史翠普也回答是同理心。
林青霞說,自己喜歡給別人驚喜(像在機場遇見金馬影帝黃秋生,親自告訴他,戲演得很好、機場免稅店遇見當年還不熟的白先勇,聽聲音認人,幫白先勇付帳),會注意與人相處的細節,好像有一種直覺,就是懂得設身處地為別人著想。
▲ 林青霞在「文學的修行與熱情」見面會中曝光自己的寫作秘密-同情(同理心)。(圖/時報出版提供)
林青霞以寫作展開新人生 曝光將創作劇本演而優創作
文學大師白先勇說,讀林青霞的文字,從以前《窗裏窗外》、《雲去雲來》、《鏡前鏡後》 到現在的《青霞小品》,可以感受到對生命的體會、放下與感悟。見面會尾聲,主持人蔡詩屏問到下一步會是什麼?林青霞笑說,要是有人找她寫劇本,她願意嘗試,與在場的人已成為「朋友」,這個美麗的午後,也已經成為「永久」。
▲ 林青霞在「文學的修行與熱情」見面會中曝光自己的寫作秘密-同情(同理心)。(圖/時報出版提供)
白先勇曝光林青霞與楊惠姍好交情 寫出楊惠姍的深情與寂寞
文學大師白先勇在見面會說,林青霞很懂得觀察人,文字情深適止,特別是寫楊惠姍與張毅的愛情-「乳牛,小牛」…………….(以下為林青霞文章)
「乳牛……小牛……金箔……小牛……乳牛……」斷斷續續、昏昏沉沉、混亂、跳躍的話語,只有這幾個字是聽得清楚的。楊惠姍想起曾經花了許多時間思索如何能把乳牛和小牛相依相守的神態,在她的琉璃作品「乳牛帶小牛」中勾勒出來。病床邊,惠姍極力把張毅想說的話幫他拼湊起來。
她問:「母牛是誰啊?」
他說:「儍瓜,就是你啊……」
她又問:「那小牛呢?」
他說:「我啊……」
然後接着說:「沒有母牛,小牛早就死了……沒有母牛,小牛早就死了……沒有母牛,小牛早就死了……」
這是張毅留給惠姍最後、最清楚的鏡頭。
▲白先勇說,林青霞的文字洗鍊動人,寫出楊惠姍與張毅的動人愛情。(楊惠姍與張毅感情深厚,像母親一樣疼惜張毅)(圖/翻攝自琉璃工房YT影片)
電話的另一端,惠姍已止不住的抽泣:「最終他牽掛的還是琉璃工房的作品,他一生對文化的追求,藉着每一件琉璃藝術品,像佈道一樣傳播他的文化理念,他恪守着尊嚴……他的尊嚴……尊嚴,直到他走的那一刻都沒有改變,他一生都沒有改變……」她敬重的説「我的生命裏如果沒有遇見他,可能就只會吃喝玩樂,甚至不會……」我猜想張毅是用盡僅有的氣力,表達了他和惠姍之間的愛和相互依存。
▲ 白先勇說,林青霞的文字洗鍊動人,寫出楊惠姍與張毅動人愛情。(圖/翻攝自琉璃工房YT影片)
他們二人的關係不只是夫妻愛人那麼簡單,他們也有母子、父女和師生之情,惠姍暱稱張毅「爸爸」,張毅暱稱惠姍「媽媽」。張毅將他的「透明思考」毫無保留的傳授給惠姍,惠姍像海綿一樣的完全吸收,縱身跳入火海,燃燒自己照亮張毅,在他們互相映照中,創造了一個富有文化的理想國。
二○一○年世界博覽會在上海舉辦,我參加的文化旅行團,最後一站是去參觀博覽會。張毅和惠姍盛情的邀請全體團員於上海琉璃工房博物館晚宴。餐前張毅帶領我們五十多個團員參觀他和惠姍精心打造的博物館,自博物館大堂拾級而上,有一處平台,牆上寫着好大一個「仁」字。
張毅在前面走,我們跟在後面,他如孔子帶領門生,向我們解釋這個「仁」字的涵義。孔子儒家思想提倡「仁」,是希望每個人發展自身內在的潛能,建立良好的品格,推己及人,進而積極行善。張毅特別強調:「二人,簡單的來說,二(兩)個人,相處得好就是仁。」就這樣我們一行人站在樓梯上,聽他上了十幾分鐘的「仁」之課。
在我眼裏,張毅就是一位仁人君子。四十多年前,第一次見他,是在洛杉磯,那時我正在主演陳耀圻導演的電影《無情荒地有情天》,拍攝期間不時見到一位高大英俊的男士遠遠的閃過,他總是穿着紅色米色相間的格子大襯衫,襯衫打開着,裏面套一件白色丅恤,下着卡其布長褲,斯文而有書卷氣息。直到拍完整部戲,我們都沒有講過一句話,甚至沒有聽見過他說話,二三十歲的人如此不苟言笑倒是少見。近二十年來,我們偶而會和共同的朋友一起聚餐,他永遠是應對得體,口齒清晰,說話條理分明,從他言談之間不時流露出他所信守和想傳遞的文化思想。
▲白先勇說,林青霞的文字洗鍊動人,寫出楊惠姍與張毅的動人愛情。 (圖/時報出版提供)
有一次在香港欣賞張毅和惠姍聯合舉辦的作品展,惠姍創作的透明、抽象、充滿靈氣的琉璃作品,上面刻有金箔燒成的書法,那是張毅的文字與書寫,是名副其實的透明思考。「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我喃喃自語,惠姍聽到了,興奮的説那幾天她接受訪問時都在說這兩句。張毅的作品像磐石,重得有份量,形狀自由,在似與不似之間,頗有老莊思想的意味。
他們二人一重一輕,相輔相成。重輕之間,自然呈現出平和的境界。二○二○年農曆七月十六是惠姍的生日,因為張毅住院而取消了生日聚會。一天,惠姍
拉開抽屜看到一張紙,發覺是張毅為她準備的生日餐單,她有個不祥的預感,彷彿張毅是要跟她過他們一起的最後一個生日。張毅請他姪兒代他買了一束花,附在花的卡片上寫下「永遠沒有來不及的愛」。
說到這裏惠姍又抽泣起來,電話那頭傳來微弱的哭聲,我只能輕輕的説「你們的愛三十年前就趕上了,這三十年你們日夜相守,每一分每一秒都沒有虛度,這是多少世才能修到的緣份啊,如果你抱着感恩的心,就不會太傷悲。」她停了一秒,說,「是的」。
想起希臘哲學家蘇格拉底所深信的,人的肉體只是靈魂住的房子,靈魂是永遠存在的。我跟惠姍説:「你跟張毅現在更親近了,他的靈魂就住在你的心房裏,你們二人合而為一,成就了『仁』這個字,你就繼續透過作品,記錄他的思想,進行你們二人的藝術創作吧!」
讀過張毅一篇散文,他寫道「我的電影,要從死亡開始」。而死亡,需要學習,明白了死亡之後,生命的意義,對我而言,至少是豁然清楚。我經過對別人的觀察,逐漸發現很多人不太接受,也看不明白,就算你努力地説了,他也不容易感受,我只能説,很多經驗,尤其對生死,得親自體驗,人不經過不切身,但是,遺憾的是:你經過了,就回不來了,這,算是一種黑色的啓蒙嗎?」
張毅導演惠姍主演的女性電影三部曲《玉卿嫂》、《我這樣過了一生》、《我的愛》口碑票房都好,得獎無數,在他們電影事業最輝煌的時候離開影圈,創辦琉璃工房。
他們的琉璃藝術作品在世界上許多博物館和寺廟都有展出和收藏。張毅説「我和惠姍離開電影二十多年,琉璃工房一路走來,我們絲毫沒有想過電影的事;因為a-hha(張毅動畫創作)我們又談起電影。很多小朋友興致勃勃的問:『聽說您以前是個導演?您還會拍電影嗎?』我完全沒有回答,心裏想:『並沒有人真正關心這個問題的答案的,你省省吧。』
我突然想起,最近醫生告訴我,我因為有心肌梗塞的問題,又有腎動脈的問題,我的腎臟有一邊的輸血量已經愈來愈萎縮了。這又是甚麼意思呢?我只能説:曾經滄海難為水。」
乳牛,小牛,金箔,張毅是想要把惠姍創作的「乳牛帶小牛」鑲上金色的光環?曾經滄海的他,甚麼都已成過眼雲煙,唯有和惠姍的愛才是永恆的。二○二○年十二月)
▲林青霞在「文學的修行與熱情」見面會中曝光自己的寫作秘密-同情(同理心)。 (圖/時報出版提供)
本文採訪撰寫與摘自時報出版之《青霞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