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總統府提供
文／晏明強（新新聞）
菲律賓為釐清與中國在南海島礁的主權爭議，二○一三年一月單方面向海牙國際常設仲裁法院提出南海仲裁案，歷經三年五個多月的審理，仲裁法庭在十二日公布仲裁結果，菲律賓獲得全勝，兩岸則同遭挫敗。不但中國「九段線」主張的南海「歷史權利」，遭判定為沒有法律依據；連我方控制的南海最大天然島嶼太平島，都被裁定是「岩礁」，只能主張領海，無權劃設專屬經濟海域。
菲國「看得到卻吃不到」
既然仲裁法庭認定，南海唯一有淡水的太平島都是「岩礁」，那其他包括黃岩島、中業島在內，所有於海水高潮時，高出水面的島礁，當然都只能是「礁」而不能是「島」。依照《聯合國海洋法公約》規定，均無權利劃設專屬經濟海域，頂多只能保有十二浬領海。菲律賓也就成了仲裁案的唯一贏家，將可獨享從領土沿岸向外延伸二百浬的專屬經濟海域內所有天然資源。
這一裁決結果，雖讓兩岸在南海的海洋權利面臨最壞的結果，但由於仲裁法庭並無強制執法機制，中國也早已聲明「不承認、不參與、不接受」，並視仲裁結論為「非法無效」。我國在未能參與仲裁的情況下，更不可能吞下太平島被降格，海洋權益受損的苦果，反倒是菲國受限於國力薄弱，對仲裁勝利的果實，恐怕短期內也只能「看得到卻吃不到」。
裁決將我與中國推向同一陣線
果然在仲裁法庭公布裁決結果後不到一小時，中國外交部就發出聲明，痛批「裁決是無效的，沒有拘束力，中國不接受、不承認。」中方還強調，中國在南海的領土主權與海洋權益，在任何情況下不受仲裁裁決的影響，「中國反對且不接受任何基於該仲裁裁決的主張和行動。」
我國也由總統府發出聲明指出，仲裁法庭於審理過程中，並未正式邀請中華民國參與仲裁程序，也從未徵詢我方意見，相關仲裁判斷，尤其對太平島的認定，已嚴重損及我國南海諸島及其相關海域之權利，「我們絕不接受，也主張此仲裁判斷對中華民國不具法律拘束力。」
而外界原本擔心，蔡政府對承繼中華民國南海「十一段線」（U形線）的中國「九段線」主張，可能遭到仲裁法庭否定的結果，採取模糊態度並不再提及「十一段線」界定的南海「固有疆域」，將會被中國視為在背後插刀，進而衝擊兩岸關係穩定。沒想到仲裁法庭竟向菲律賓一面倒，讓兩岸同成了「南海海嘯受災戶」，從兩岸政府立場一致，同聲不接受的表態，這項裁決竟「意外」讓兩岸站在同一陣線上。
這次仲裁法庭顯然是鐵了心「放手一搏」，幾乎完全認同菲律賓的訴求。既不讓中國在南海享有任何海洋權益，裁決文書用字遣詞，也不打算留顏面給中國。法庭裁決的幾項重點為，其一，中國在南海所主張的「九段線」之內海域，並無享有歷史性權利的法律基礎。其次，南海所有高潮時高於水面的島礁，包括太平島、中業島、西月島、南威島、北子島、南子島等，在法律上均是無法產生專屬經濟區或是大陸架的「岩礁」。
其三，仲裁法庭也認定中國，干擾了菲律賓在禮樂灘的石油開採，試圖阻止菲律賓漁船在其專屬經濟區內捕魚，保護並不阻止中國漁民在美濟礁與仁愛礁附近的菲國專屬經濟區捕魚，以及未經菲律賓許可在美濟礁興建設施與人工島嶼，明顯「侵犯了菲律賓對其專屬經濟區和大陸架的主權權利」。
另外仲裁法庭還批評中國，未能阻止本國漁民破壞海洋生態，執法船隻多次高速接近菲律賓船隻，製造對菲國船隻與人員的危險，違反關於海上安全的義務。但最諷刺的是，仲裁法庭的裁決結論，雖通篇質疑的對象都是中國，但台灣卻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因為我國在南海只占有太平島，當仲裁法庭接受菲律賓的說法，認為太平島不符合《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第一二一條第三款的島嶼要件後，將導致我國喪失劃設二百浬專屬經濟海域的權利，有學者估算，是「島」或是「礁」，兩者海洋權益相差高達二五○倍之多，當天然資源盡入菲律賓之手，只剩十二浬領海，孤懸在南海中的太平島，日後連我方船艦執行護漁等任務都會面臨困難。
大獲全勝的菲律賓，對仲裁結果當然是喜形於色、大加肯定，背後支持的美日等國更是雀躍立即表態，要求各方都應接受有法律約束力的裁決。但對中國來說，仲裁結果不利本是預期中事，中國高層從習近平以降，都早已表明不會接受，更不可能在南海主權上讓步。
全偏菲國，反可能幫習解套
今年七月一日，習近平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九十五周年大會上就說：「中國不覬覦他國權益，不嫉妒他國發展，但決不放棄我們的正當權益。中國人民不信邪也不怕邪，不惹事也不怕事，任何外國不要指望我們會拿自己的核心利益做交易，不要指望我們會吞下損害我國主權、安全、發展利益的苦果。」
知情人士也透露，對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而言，南海主權是祖宗留下來的財產，絕對沒有讓步、棄守的選項。去年十一月初在馬習會後的晚宴上，馬習兩人也曾談及東海釣魚台列嶼及南海主權爭端，習也明確對馬說，不論面對多大的壓力、要付出多少代價，中方對東海及南海島嶼、海域權利，都不存在任何退讓空間。
一位熟悉兩岸事務的前政府人士也指出，仲裁法庭一面倒偏向菲律賓，看似對中國極度不利，但這樣明確的結果，反可能幫忙習近平解套，因為仲裁結論，若有部分照顧到中方立場，恐怕中國官方應對起來，還很難拿捏輕重分寸。如今南沙群島權益被判定全部歸零，中國內部必會同仇敵愾一致對外，中國軍方及海警船艦在南沙島礁經營及菲國鄰近海域活動，相信都會照常進行。他也研判，中國官方後續還有公布島礁領海基線的一連串反制行動，菲律賓及美日若誤判進逼，緊張情勢恐會快速升高。
沒有模糊戰可打，主權小英得抓緊
我國軍方人士也認為，仲裁結果對中國解放軍，及外交系統的鷹派勢力反而是一大鼓舞，一定有人認為，幸好三年前中國就對南海島礁展開填海造陸行動，否則若等仲裁法庭公布結論，中國在南海恐真會落得一無所有。如今七大島礁吹填作業都已大致完成，其中美濟礁、永暑礁、渚碧礁更有超過三千公尺跑道，足可起降大型軍機的機場。中國在南沙已擁有穩固的戰略據點，除守島礁的部隊外，海空軍也可隨時進駐與美軍抗衡。菲律賓即使贏得仲裁，仍舊無力改變包括黃岩島已為中國掌控的現實。
相對於中國立場強硬，蔡政府處境反有些尷尬，若太平島未被降格或沒有被提及，只有中國「九段線」主張被否決，我方只須重申太平島主權，迴避「十一段線」，對中美兩不得罪即可勉強過關。但如今太平島主權遭減損，即使聲明不接受仲裁結果，多少會被外界認為與中國同一立場，蔡政府也只得選擇強力捍衛主權。藍營人士直言，蔡英文若敢在太平島主權上鬆動，國內民意反彈力道，將讓她及綠營無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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