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加達檢討文化賣藝　印尼七爺八爺漸消失街頭

雅加達過去常見巴達維亞原住民大型人偶街頭表演，用舞蹈、音樂和微笑將傳統文化帶入生活，掙點小錢。但雅加達將禁止巴達維亞人偶用於街頭賣藝，鬧區已難見他們身影。

▲在雅加達中區ondel-ondel製作巴達維亞人偶的冷戈說，雅加達省政府想要禁止巴達維亞人偶街頭演出，可能會加速巴達維亞文化的失落。（圖／中央社）

印尼人稱為ondel-ondel的大型人偶源自雅加達的原住民族巴達維亞（Betawi）。傳說中如果有人遭惡魔附身，只要向ondel-ondel獻上供品，ondel-ondel就會把邪惡靈體驅逐離身。ondel-ondel身型高大，有台灣人稱為「印尼的七爺、八爺」。

雅加達省政府日前表示，巴達維亞人偶是巴達維亞文化的象徵，省議會正準備修法禁止街頭賣藝者在表演中使用巴達維亞人偶，以保護巴達維亞文化的精神。

這個規定將影響到靠街頭表演巴達維亞人偶糊口的最底層民眾，其中很多還是學齡孩童或青少年。他們還扛不動15公斤重的人偶，而是推著小車跟隨人偶播放雅加達傳統民謠，或拿桶子讓路人投錢，一天大約賺6萬印尼盾（約新台幣154元）。

27歲的馬丁（Martin）告訴中央社記者，他失業後就靠街頭表演巴達維亞人偶維生。每天下午2時工作到晚上10時，幸運時一天賺10萬印尼盾，最少也有5萬印尼盾到7萬印尼盾。已經8年了，「我做得很開心」，因為「這是保存我們自己的文化」。

馬丁指出，政府開始取締後，他和同團的一群朋友被抓過，被關了3天，東西都被沒收，罰款50萬印尼盾，此後決定轉往唐格朗縣（Tangerang），比較安全。唐格朗距離雅加達約30公里，回到家常常已是半夜。

馬丁說，現在有很多年輕人失業，只能到處閒逛，有些人甚至會喝酒，如果可以表演ondel-ondel，可以有點收入，貼補家用。

雅加達氣候終年如夏，頂著身型2公尺的巴達維亞人偶在馬路上行走，只能從人偶胸前衣服的小洞探出一隻眼睛窺視路況，偶爾還要隨音樂跳動、旋轉、搖擺身體、伸手打招呼。一組人出門一天，少說要10多個小時才能回家，這個工作並不輕鬆。

中央社記者採訪這天，在雅加達南區的Blok M商場附近遇到14歲的伊克山（Ikhsan），他與扮人偶的叔叔及11歲的鄰居弟弟法布里安（Febrian）在這裡工作。當天是週五，伊克山說，法布里安隔天不用上學，「如果今天的收入不好，會做到半夜1時」。

伊克山自國中畢業後就沒有再升學，法布里安是小學三年級。他們說，收入好的時候，一天有40萬印尼盾，3人平分；差的時候，一人約賺5萬到7萬印尼盾。

和法布里安一樣，伊克山也是小學時就開始工作，他最大的希望是，「不要再被警察抓」。上次他和法布里安被警察抓後，被送到雅加達西區克多亞（Kedoya）附近的療養院，在那邊幫病人洗澡、換衣服，一週後才能回家。

法布里安說，上次被警察抓，賺到的錢都被拿走了，連學校要用的隨身碟也丟了。他出來工作是為了賺錢給媽媽和姊姊，「我希望工作時可以安全」。他的父母親離婚，爸爸已經離家，叔叔也過世了，他同時要照顧奶奶。

伊克山和法布里安都說，他們做巴達維亞人偶街頭表演，並不是乞討，而是保存雅加達的文化，警察應該抓的是不守法的小販和乞討者。

雅加達中區瑟南（Senen）的一個村落是巴達維亞人偶的主要產地，有好幾個祖傳數代的工作室，幾乎每戶人家門前都擺有人偶。

下午2時過後，小小巷弄到處有成群的年輕人，他們租好人偶後，等待小型交通車Angkot或迷你交通車Bajaj來會合，合力把人偶、音樂播放車放上車後，再擠進車裡，在打鬧的笑聲中出發。

製造巴達維亞人偶的冷戈（Renggo）說，他家從1980年代就開始生產ondel-ondel，過去叫Barongan，可以趕走惡魔帶來的厄運，保護村落及整個社會的平安。他說，現在民眾對ondel-ondel比較不感興趣了，銷售量減少一半以上。

冷戈說，在街頭表演巴達維亞人偶，是活化文化的方式。他反對雅加達省政府的政策，因為這可能會加速巴達維亞文化的失落。

從事巴達維亞人偶街頭表演，同時也製造音樂播放車出售的瑞薩（Reza）說，如果遇到下雨天，出門一天只能賺到2.5萬印尼盾。現在雅加達省政府想要禁止街頭表演，他感到很憂心，以後的收入會更少，「我能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