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張雅筑、影音剪輯江芳緣/台北報導【7/5 11:00發稿|16:38更新 修改內文|7/6 12:58 新增影音】
▲優雅地跳著每個動作,婉瑜的舞技讓人看了相當出神和讚嘆。(圖/受訪者提供)
每一個動作都相當優雅,讓人看了出神、讚嘆不已,已經錄取美國紐澤西當地舞團的唐婉瑜,很多人可能會誤以為她是人生勝利組,但其實能走到今天這個成績,非常不容易,因為她得克服先天缺陷、經歷多次手術,才能成為充滿自信的舞者。婉瑜的人生裡有許多逆境,包括先天顱顏缺陷、父母離異和家中經濟問題等,但她沒有放棄,反而比別人更努力和堅持。
時間回到25年前,婉瑜媽媽說,自己本來懷的是一對雙胞胎,但其中一個不幸流產,另一個檢查出來有疑似唇裂問題,「因為那時候的檢查還不是很精密,只看得出來有唇裂,醫生就問我說:『要不要(這個孩子)?』」當時孩子都已經5個月大、成形了,婉瑜媽媽也不清楚會有多嚴重,單純抱持著,是自己的女兒那就生下來照顧,而這個孩子就是現在的婉瑜。
▲婉瑜其實是唇腭裂患者,媽媽坦言,第一次看到孩子時打擊很大,當場在嬰兒室外崩潰痛哭。(圖/受訪者提供)
一般孩子出生,醫生都會把嬰兒抱到媽媽懷中,但婉瑜出生則是直接被送到嬰兒室,直到幾個小時後才通知可以看寶寶了。婉瑜媽媽回憶當時說,可能是醫生怕剛分娩完的她打擊太大,但當她走去嬰兒室看到時,也確實忍不住,「就...整個很不行,哭得很嚴重。」所幸當時旁邊的人安慰,並舉例幾個名人雖有唇腭裂,單經過手術都恢復得很好,而且不影響智力或其他發展。
「我抱回家之後,大概隔了一兩天吧,就接到羅慧夫基金會打電話來,然後去掛診的時候,就是羅慧夫醫師,他用台語跟我講說『媽媽你別煩惱,這縫一縫就好了』。就讓我整個心情有點放下來的感覺,因為抱去的時候很擔心。」婉瑜媽媽說,自己一路走來算是滿幸運的,遇到許多熱心的志工、患者家屬幫忙和鼓勵,除了教她怎麼照顧婉瑜,也分享很多經驗,其中最讓她深刻的是,在回診等待的過程中,有志工告訴她,「她這種小孩是很特別的,你就是要有耐心一點」。
▲媽媽說,嬰兒時期的婉瑜照顧起來確實比較辛苦,但她沒想過要放棄,唯一比較深刻和不捨的是,孩子面臨到許多異樣眼光和壓力。(圖/記者張雅筑攝)
因為唇腭裂關係,婉瑜小時候每次喝奶就得花上4個小時,喝完過1、2小時又餓要喝奶,婉瑜媽媽坦言真的很辛苦,自己好長一段時間都沒好好休息過。但只要看到寶寶可愛的模樣,就覺得「我一定要把她帶大!」但在那個年代懷有唇腭裂的孩子,其實媽媽的壓力非常大,很多長輩都會怪罪「是不是在房間拿剪刀?」婉瑜媽媽坦言,媽媽一定是先被責怪的,沒有人會覺得說是基因或遺傳什麼的,她自己也一度活在自責裡,直到醫師、社工的開導,她才恍然大悟,唇腭裂的發生有時候就是一個意外,並不是媽媽的錯。
但不論內心有多強大、樂觀,還是得面對這社會各種眼光和評論,媽媽透露,自己最深刻的是,婉瑜國小升國中的時候有一點點叛逆期,無意中看到她寫的信,至今仍留著,「就是一些發洩的文字啦,因為在學校也會碰到一些,就是小孩子不懂會講(兔唇)什麼的,她就會有點心裡不是那麼舒服,就會寫信寫一些發洩出來說『怎麼為什麼會這樣』。並不是只有她會這樣,有的小孩子也是都會有一點點叛逆期,都會很恨媽媽的那種。」聽到媽媽分享這段,一旁的婉瑜眼淚忍不住潰堤,她說,那些信本來就不該被媽媽看到,也不是真的想怪媽媽,哭笑不得說:「誰知道她自己去偷看啦!」
▼▲(上圖)母女倆雖不會表達愛意、甜言蜜語,但互動起來就像姊妹、好朋友;(下圖)婉瑜小時候學舞的模樣。(圖/記者張雅筑攝、受訪者提供)
面對眼前的困境,媽媽選擇樂觀面對,也按部就班的帶婉瑜接受手術,但在帶婉瑜的過程中,媽媽也發現婉瑜的舞蹈天分,即便獨自扶養兩個孩子很吃力,但她還是想盡辦法栽培。「在她小時候,我推嬰兒車帶她出去逛菜市場,她只要聽到音樂,她就會在裡面扭動身體,就是喜歡跳,有時候還會站起來跳,可是那時候她還小,大概2、3歲的時候...」看出婉瑜很喜歡跳舞,所以3歲時就讓她去學舞蹈,但起初的想法僅是讓孩子有個興趣,這樣至少有個重心不會學壞等,沒想到孩子越跳越愛、越有興趣。
學舞、跳舞甚至出去比賽,其實非常燒錢,但看到婉瑜對舞蹈的熱衷和從中的自信,婉瑜媽媽想盡辦法讓她完成,甚至還為此貸款,就是希望盡可能讓她在這條路上發光發亮。
▲婉瑜曾拿下世界芭蕾大賽第一名,她說,每次比賽其實相當燒錢,至少要花上10萬左右,常常因為經濟關係無法比到最後,過去會覺得很可惜,但現在的她會覺得沒關係,靠自己努力就好。 (圖/記者張雅筑攝)
拿起從小到大的獎狀、獎牌,婉瑜的舞技其實被許多專家肯定,更拿下過世界芭蕾大賽第一名,但在總決賽時,卻因經濟的關係沒能繼續參加,婉瑜嘆了口氣,但又笑笑地說,「也還好啦,參加這個,本來就只是想突破自己。」
專訪過程,婉瑜總是露出陽光般的笑容,也非常有自信,但她說,自己其實因為唇腭裂關係曾陷入人生最黑暗的時候,像是植骨手術,因為要取一小段胯的軟骨,除了長時間休養讓她一度失去舞感,後來這個手術也讓她跳舞舉腿時會深刻感受到「空空的」。談及這些,婉瑜說,那陣子真的很低潮,會害怕自己是不是不能再跳舞了,會一直想「會不會就這樣子不能跳,然後我最愛的東西,結果不能做了...」所幸她最後努力克服,慢慢練習讓舞技恢復,而舉腿的部分,她也透過其他方式去訓練肌肉去彌補,「只是要比別人花比較多的時間,或是不一樣的方式去改變」。
▼▲因為唇腭裂關係,婉瑜在求學時期曾被嘲笑,甚至因為手術一度影響跳舞,(下圖)植骨手術後的婉瑜,休養好長一段時間,讓她很害怕再也不能跳舞。(圖/受訪者提供)
至於外觀部分,婉瑜直言,經歷過幾次被嘲笑,但真正在意的還是跳舞的徵選,「大家都長得漂漂亮亮,然後又都很厲害,變成我就是缺少一個漂亮的東西,就是需要一個好的外觀這樣大家會比較想看,因為就跳舞還是很注重整體的整個美感,那時候真的很黑暗面。」後來透過正顎手術解決「戽斗」問題,也讓婉瑜變得更有自信,但她強調,自己對跳舞的熱愛和人生的信念就是「總有一天會改變的」,不會因為覺得人家不選自己就不跳了,「我會想要藉由,把自己的能力調整到最好狀態去比過別人」。
先天顱顏缺陷、父母離異加上經濟問題,婉瑜高中畢業後放棄繼續升學,因為她深知,跳舞這條路不賺錢又燒錢,她能把握的就是多去賺錢負擔學舞、比賽舞蹈的費用,把我時間精進自己的舞藝,這樣才能真正實踐夢想,加入自己最想要的舞團、在舞台上跳舞。
▼▲現在的婉瑜不僅是名舞蹈老師,也被國外舞團錄取,預計9月前往當地、朝自己的夢想跨一大步。(圖/記者張雅筑攝)
「我會覺得我不一樣啊,我就是唇腭裂,但是我也會覺得,我現在就不會那麼在意這個東西,雖然我覺得黑暗面還是會有一點點,但不會那麼放大,但是我覺得這麼沒有不好,我覺得這都是促進我想要更好的動力。」婉瑜最後也爽朗地說,不會想抹滅到過去的自己,反而覺得這些都是造就現在自己的養分,也希望透過自己的經歷鼓勵到別人,甚至在教小朋友跳舞時,也會因此給予更多的溫暖,特別是那些比較弱勢和沒自信的小朋友。
▲婉瑜近年來也回到羅慧夫基金會當志工,旁邊的孩子是自己小耳症女孩,她與女還一起跳舞感動許多人。(圖/受訪者提供)
靠著實力和勇氣破繭而出,成為舞蹈界裡的小星星,在舞台上閃亮奪目外,婉瑜也在幾年前回到基金會當志工,照亮那些和她一樣的孩子,帶給他們希望和鼓勵。目前婉瑜已錄取美國紐澤西當地的舞團,算是朝自己的夢想跨出第一步,她說,希望自己能越來越好,將來運用舞蹈的力量回饋社會,更希望可以讓媽媽過更好的生活。
▼▲或許她的人生充滿考驗,但婉瑜面對逆境沒有放棄,反而在她最愛的舞蹈、芭蕾上發光發熱,甚至期許自己未來能透過這項技能幫助弱勢。(圖/記者張雅筑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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