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以為到了中國就能放心生活,但沒想到在中國也不被當人看」。崔瑜真在2013年的一個寒冷秋夜偷渡過鴨綠江,被賣掉之後又遭高利貸人士綁走,差點死於非法器官買賣,她再也不想回到那時候。
▲脫北者崔瑜真談兩難處境,差點死於非法器官買賣。(圖/中央社)
崔瑜真身為北韓政府幹部的女兒,出身並不差,但在父親突然因病過世後一切風雲變色,為政府籌措資金而傾家蕩產的崔家不僅沒拿到當初政府承諾給的房子,也無法繼續住在原本棲身的小小警衛室,崔瑜真與母親走投無路之下選擇吞藥輕生。
「我那時吞了150顆、媽媽吞100顆,所以我先失去意識」。崔瑜真說,母親當時看到女兒倒下便感到後悔,最終叫來鄰居將2人送醫救回。清醒後的崔瑜真在藥物的後勁下跑到政府機關前抗議,卻被當作瘋子毆打,衝動之下在當晚就跟著中間人偷渡過鴨綠江,逃往中國。
「我那時候打算被抓到就自殺,所以還帶著藥跟刀」。崔瑜真回憶,她當時與中間人慢慢越過鴨綠江,一般只要走10分鐘的路程卻花了一小時,「那時我被經過的自行車聲音嚇到,哭著在心裡祈求上天救救我」,「本來以為到了中國就能放心生活,沒想到在中國我們也不被當作人看待」。
在北韓時,崔瑜真能得到的外部世界資訊並不多,「只是聽說去中國可以吃飽、也能存錢」。
她說,沒經歷過就會想,至少不像在北韓一樣會餓死,「其實我們在北韓也沒有人權、不受尊重,到了中國的人也只在乎能不能吃飽,即使像畜牲一樣被對待,也只能咬著牙忍下去」。
除非在中國有親戚可依靠,一般入境中國的脫北者都難逃被販賣到農村的命運,當時才20歲出頭的崔瑜真也不例外,「我在中國遇到的第一個人口販子說,『今天有一隻不錯的羊進來了』,我甚至都不知道在說自己」。
不幸中的大幸是,買下崔瑜真的是個殘疾男子,被限制行動約半年後,她便取得那家人的信任,可以自由行動,也有手機,而且沒有生孩子的壓力。「我那時認識的一個妹妹說,她還未成年就生了孩子,但還是被關了5年才有自由」。
崔瑜真指出,這也是為什麼許多脫北女性都會在中國生子,「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得到自由,才能活下去、才能穩定下來」。
過去在北韓接受20多年洗腦教育,又曾在軍隊工作的崔瑜真原本不打算逃到南韓,「總會有種叛國的感覺」,但買下他的殘疾男子在一年後過世,婆婆以「看到你就想到兒子」為由要求她離開,沒想到她卻被放高利貸的黑道抓走,還打算直接把她賣給非法器官販賣業者。
「我想著橫豎也是死,比起挨刀被奪取器官,跳樓可能還有一線生機」。
只穿著短袖、短褲與拖鞋的崔瑜真就這樣從4層樓高的公寓跳下,所幸只扭傷腳,「我跑到附近的超市求救,但被趕了出來,只能躲到玉米田裡,一動也不敢動地躺了3天」,出來後才發現,放高利貸的人以為她攔計程車逃跑所以早就離開,讓她在田裡多藏了2天的,只是極度恐懼之下的幻聽。
成功逃回家的崔瑜真最後在愧疚的婆婆協助下來到南韓。「我絕對不想回到那時候,也不想再夢見這些事」,崔瑜真說,之所以選擇一再受訪、重述當年的經歷,是因為「想到我是為誰那麼辛苦,必須冒著生命危險逃離北韓,還有仍在中國、跟我當時一樣不知道怎麼離開的人,無法來南韓跟我一起生活的母親」。
「這種狀況如果不改善,不只是我的家人,我周遭認識的人都會一直處在危險中」。崔瑜真含淚說,「如果我說出來,可以為其他人帶來一點幫助,如果我們一直伸出手,總有一天會有人願意傾聽我們的故事,雖然世界不可能一瞬間改變,我還是希望總有一天能實現」。
「我認為全世界比起北韓這個國家,更要認知到『金正恩』這3個字」。崔瑜真說,「壞的不是北韓這個國家,而是金正恩這個人」。
比起對北韓的制裁,她希望國際社會能加強對金正恩這個人問責,「讓金正恩被孤立,他才會感受到嚴重性」。
她也提到,若中國與俄羅斯持續支持北韓,無論國際社會採取什麼方式,都無法對現狀造成多大的變化,尤其是不承認脫北者難民身分、抓捕脫北者送回北韓的中國政府,「他們不可能不知道脫北者被送回去會面臨的處境,我實在無法理解他們(中國)為何選擇與北韓合作,持續把人送回北韓」。(編輯:周永捷)112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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