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灝
在一起牽涉多地生物材料公司、殯儀館和醫院的盜賣屍體醜聞近日在中國的互聯網上引爆討論後，中國有關當局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對相關新聞與討論進行審查。除了慣常的快速刪除相關新聞和關閉社群媒體留言區以外，這次還罕見的連對新聞的讚都被禁止。
“讓我驚呆的案件”
8月7日，北京勇者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易勝華在他的微博上曝光了一起他從知情者處得知的大型盜屍案件。他稱這起案件讓他「驚呆」。
「山西某醫藥公司跟多地殯儀館合作，收購20-60歲的非因病死亡的屍體，」他在一則帖文中寫道。 「買來的這些屍體會被粗暴切割，部分骨骼用來製成生物組織材料出售給醫院。」
根據網路上後來流出的起訴意見書，涉及的實體包括山西奧瑞生物材料公司、四川恆普科技有限公司、山東青島大學附屬醫院、桂林醫學院、桂林市級和縣級的至少三個殯儀館以及位於雲南、重慶、貴州、四川的四個火化場。
涉事的主要公司山西奧瑞有官方背景，該公司由中國輻射防護研究院於25年前成立。起訴書稱，在2015年至2023年之間，奧瑞從四川、廣西、山東等地非法購買至少幾千具遺體，進行“粗暴肢解、剔除皮肉、清洗、輻照等”，用於製作骨植入材料並銷售給各地的醫院。奧瑞在這八年間靠著倒賣屍體獲利3.8億元。
▲中國浙江桐廬一場喪禮（圖／VOA中文網授權/路透）
山西省太原市檢察院今年5月對涉事的各機構和公司的總共75人給出了起訴意見。根據中國的刑事法有關盜竊和故意毀壞屍體的條文，被告如被定罪，將服最多三年的刑期。
案件被易勝華公佈後，很快就引起了網路上的討論和憤怒。
「這又是一起帶有行業普遍性的，已經存在多年的，令人聞之色變、脊背發涼的社會現實，」中國時事評論人、著名微信公眾號「基本常識」的創立者項棟樑在一篇評論文章中寫道。
「身為多年老記者，我絕對算是對社會陰暗面所知甚多了解頗深的那類人。但就算是我，也很難想到會有如此離譜的事情存在，就算是我，也從來不敢說知道黑暗的底線在哪裡，」 他寫道。 “現實，每一天都在刷新我對底線的認知。”
中國媒體通報跟進
在易勝華的微博帖文發出後，中國多家大型新聞媒體都進行了跟進報道，包括澎湃新聞、財新、界面新聞、鳳凰網等。除了報導起訴書的內容外，這些媒體還對案件引發的一些疑問進行了解釋和深入調查。
鳳凰網的一篇報導指出，中國針對遺體火化和骨灰處置的嚴格規定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無名屍體積壓現象。
「有些無人認領遺體缺少死亡證明，殯儀館又不能火化非正常死亡的遺體，導致積屍嚴重，」報道寫道。
鳳凰網還引述一位「殯葬業相關人士」的話說，這些無人認領又無法被火化的遺體最容易遭到冒領。起訴意見書顯示，冒領正是奧瑞盜用屍體的主要方式之一。
財新網的後續報導則指出，奧瑞並非只是中國眾多生物材料公司中的普通一員，而是「在業界名聲顯赫」。而界面新聞的調查發現，奧瑞是福建省一家國有控股的藥物公司的骨材生產商之一。
▲定居加拿大的中國科技評論者李軍，對這個審查力度感到不可思議。（圖／翻攝X平台）
新聞和討論全部被審查
媒體跟進報道後不久，中國網路的審查系統也立即開動機器，開始大規模刪除這些報導。根據記錄中國網路審查的機構中國數位時代的數據，財新、鳳凰網、介面新聞、澎湃新聞的文章都已經被從網路上抹去。
在微博上，多個相關的熱搜話題被封鎖；新聞的討論區被清空。
而且一個更罕見的審查方式也出現了：和盜屍案相關的新聞帖文的轉發鍵全部消失，按讚鍵變灰，以禁止用戶點讚這些新聞。
定居加拿大的中國科技評論者李軍對這個審查力度感到不可思議。
「以前也就是沒收轉發鍵，最多再加一個評論精選。點讚也能變灰，開了眼了，」他在社媒平台X上寫道。
最先曝光這起案件的律師易勝華的原始貼文和其他相關文字也已經被微博隱藏。
一些用戶對平台的做法感到憤怒。
「微博就是這樣的一個垃圾東西，真正需要被關注的東西永遠被掩蓋，」一位網友在微博上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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