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九二共識」是煙幕彈？

▲圖／攝影者David Hsieh, Flickr CC License

文／朱駿（獨立評論人）

「九二共識」一詞的發明人蘇起昨（17）日公開指出，「九二共識」是個假議題，民進黨和共產黨等在主權問題上重大的差異，這才是真的議題。又說，「九二共識」這四個字，不是學術問題，是政治問題，現在導向一個名詞之爭，是個煙幕彈，讓真正的主權爭議被遮蓋了。這裡面有三個重點，一是「九二共識」，一是主權，一是煙幕彈。

1992年雙方都犯下無知的錯誤

「九二共識」自始是老共要體現「兩岸同屬一個中國」之事實所發動的作為，根據雙方的文件，特別是台灣方面「國統會」的「八一決議」，以及後來雙方的新聞稿與書信，確實存在一個「共識」，就是雙方主張之「領土與主權高度重疊」之「地理的中國」，不是中華民國，也不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僅僅是包住兩岸的「一個中國」。只是雙方都總結失誤，使得「共識」無法明白呈現。

在1992年時，大陸「對台」還是採取「一個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原則，所以，在總結採用「各自以口頭方式表述海峽兩岸均堅持一個中國原則的共識」，想暗渡陳倉自己的「一個中國原則」，台灣當然有戒心，對此表述持保留態度，在此表述上沒有充分共識，而將重點放在「各自表述」，留下不少麻煩。這大概是大陸方面始料未及的。

事過境遷多年之後，後來大陸才走到「對台」的「大陸和台灣同屬一個中國」，之後又過一段時間，才用這個說法補充「九二共識」。在「九二共識」上大陸因自己的私心犯了總結上的錯誤，應該是沒錯怪他們。

在台灣方面也出於私心，又加上膽小怯懦，將重點放在「各自表述」以為防火牆，又有「堅持一個中國原則」的《憲法》與「八一決議」，於是將「九二共識」定義成「一個中國，各自表述」。由於重點在「各自表述」，「一個中國」就是幌子，隨人玩說。可以有李登輝前後不同的「一中」與「兩國」，阿扁的「一邊一國」，馬英九各表下的「一中」（已經與自己參與的1992年共識不同）。如今蔡英文打蛇隨棍上，採用的是加強版的「一中各表」。他們這些台灣領導人都用「中華民國」，但心中的且反射出的中華民國都不一樣。所以，「一個中國，各自表述」在本質上不可能是大陸會接受的「九二共識」，明矣！不必再騙了！

兩岸主權之爭是假象假議題，才是煙幕彈

第二個重點是主權，主權之爭有兩種情況。一種是爭執的雙方不在同一個主權圈圈或集合裏，各自為主權獨立的國家，如韓日爭獨島、俄日爭北方四島、印巴中爭喀什米爾等。另一種是爭執的雙方在一個既存的主權圈圈之中，其中一方要以此圈圈中的部份領土獨立建國，創造一個新的、外於原先主權的獨立主權。蘇起此處所說的「民進黨和共產黨等在主權問題上重大的差異」，只能是第二種情況才有意義。但事實是，民進黨從來沒有能力落實這種情況所主張的主權，阿扁是表達得最明確的了，他給的結論是「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如今小英已經不敢再提「一邊一國」，反倒是借用「一中各表」，就算與大陸有「主權」之爭，也只敢放在心中夢裏，實際上是不敢爭、沒法爭，跳不出「兩岸同屬一中」的框架！

若說「九二共識」若是煙幕彈，那可能只是自己浪漫的想法，因為這個概念已經引發過許多實質且重大的政治動作與效果，還有不知多少會接著發生，它其實是很實際存在的炸彈，只是一開始的設計就有失誤，令設計者也摸不清楚它的「彈性」罷了。

不過，本人要再度提醒，九二共識現在強調的「兩岸同屬一中」的事實不是自1992年開始，而是自1945年國民政府根據國際條約接收台灣開始分分秒秒就是這樣。獨派人士肯定不服氣，可以，那就舉出一個例子就夠了，在其間兩岸各自以主權獨立國家的身份同時出現在國際接受此身份的場合的案例。如果舉不出來，腦筋還清楚正常的話，就必須認帳。如果想要達成建國的偉大理想，更要先認清與面對現實，否則就是自己墮落到鴕鳥的層次，必為獵人所擒！

要與大陸分庭抗禮有比「一中各表」更好的方法

蘇起認為台灣要同時處理與大陸和美日的關係，好似天才地說，「同時和三個打交道，如果讓每個都需要你，你就水漲船高，但你得罪一個，就被兩個吃定了。」如果要讓每個人都需要你，台灣不展現戰略戰術主動能行嗎？那麼為何幫著大搞自己將自己逼在角落而消極被動的「一中各表」與「不統、不獨、不武」？結果如何呢？2014與2016接連大敗的信號夠不夠清楚？

要顯示「中華民國」或台灣方面不隸屬於「中華人民共和國」或大陸方面，又能兼顧「一個中國的事實」，更重要的是要能讓台灣的聲音進入到大陸與人民交流，正確的做法應該是，根據「兩岸同屬一個中國」的事實，堅持這「一個中國」既不是「中華民國」，也不是「中華人民共和國」，你再大，沒有我也成不了全中國，你13億人對台灣的前途有意見，我2300萬人也對全中國的前途有意見，不是你愛怎麼搞就可以怎麼搞的。

站在這種思路，採取「內外有別」的方法，「獨立自主地」不受美日干預與影響，直接與大陸進行坦誠而務實的政治對話，這才會讓每個人都需要你，而且抓不住你，就更重視且尊敬你。當你把自己逼在角落時，是每個人需要你時再來提貨，知道你跑不掉，杵在那裏，等人救援！每個人都可扮演恩公的角色，輕佻地玩弄你，之後再狠狠地咬你一口！不是嗎？

蘇起在嘲諷現在民進黨政府時比喻，「這就是台灣現在的困境，很多車子都跟在第一輛車後面等，但你不知道第一輛車要往哪裡轉，因為不打燈，」聽起來有道理，這種情況確實不好，必敗。但是令我想起，有人在台上時大力幫忙叫賣「一中各表」與「不統、不獨、不武」，下台後出書明白批判「不統、不獨、不武」。這好像是在台上打燈了，但是打的是假燈，將人引到錯路，下台了才講實話，但車子已經翻了！後面跟車的不知會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