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泰隆尼亞是否看見了？這些超越獨立成敗的傷痕漸成形

（中央社巴塞隆納10日電）對加泰隆尼亞和馬德里來說，今天可能是獨立事件的關鍵一日。多數人把焦點放在獨立成敗及其政經後果上，有些人卻發現，近年獨立運動已不可免地帶來一些不易察覺的傷害。

加泰隆尼亞區議會預定今天開會，一般猜測，區政府主席普伊格蒙特（Carles Puigdemont）可能宣布獨立；中央政府則不排除動用憲法第155條，中止加泰隆尼亞自治權。

雙邊政府今天採取的動作，可能左右未來事態發展。當世界關注加泰隆尼亞是否宣布獨立，有些當地居民卻看到比獨立成功或失敗影響更深遠的事。

▲有些超越獨立成敗的傷痕，正漸漸成形。（圖／美聯社／達志影像）

來自台灣的王昭雯在巴塞隆納定居19年，與英籍丈夫育有兩個孩子，分別為3歲、6歲。

她現於公立的語言學校教中文，主要的工作語言是加泰隆尼亞語，而不是西班牙語。

王昭雯接受中央社記者訪問時說，這次的獨立風波，對西班牙整體的影響非常負面，展現出來的也不是民主國家的風範，而她指的不單只有警察暴力。

公投前兩天，許多加泰隆尼亞人帶著小孩「占領」投票所，以防警察強行封鎖。王昭雯支持他們理性表達意見，因此也帶著兩個孩子去聲援。

在投票所中，王昭雯的兒子們想與另外幾個4、5歲的小孩一起玩，卻被排擠，幾個孩子還聯合起來辱罵她的長子是「骯髒的中國豬」。

王昭雯當下糾正其中一個罵人的孩子，並把事情經過告訴一個孩子的母親，獲得對方口頭道歉。

但她擔心這樣的社會現象越來越嚴重，加泰隆尼亞近年過於強調自己優於西班牙人，這種優越感「已經把他們帶到一種可笑的地步」，擴及到移民族群身上。

她說，學校觀察到有巴基斯坦移民的孩子在校內被說成「恐怖份子」，也曾有小孩指著她說「中國人」，雖然未必有惡意，這些現象都可能涉及歧視。

學校家長會因此於去年成立一個「多元價值委員會」，可對教學提出建議，但目前還沒有具體討論。

▲圖／中央社

王昭雯以移民身分體會到獨立意識帶來的一部分負面影響，巴塞隆納自治大學翻譯暨東亞學系副教授艾麗娜（Helena Casas-Tost）則以本地人的視角，看到馬德里與加泰隆尼亞對立，給社會帶來的深遠傷害。

西班牙獨裁元首佛朗哥（Francisco Franco）於1975年逝世，其後西班牙展開民主轉型，憲法於1978年頒布，可以說西班牙的民主制度還很年輕。

艾麗娜今年41歲，差不多與西班牙民主一樣年紀。據她觀察，西班牙的民主在最初的25年到30年有所進展，但這幾年退步了，「現在是一個很弱的民主制度」。

她受訪時說，西班牙政府在這次事件中干預媒體自由，操弄公共頻道，還有記者罷工抗議，這在民主國家是很大的錯誤，「你不能這樣操弄自由，（新聞自由）好像倒退了很多年」。

她說，西班牙警察自獨裁時代起，在包括加泰隆尼亞等很多地區就不受歡迎，經過多年，警察形象好不容易開始改善，但公投當天，警察對選民施暴，毀了所有努力，從這角度來說，「我們根本是回到我出生的年代一樣」，很令人擔憂。

艾麗娜認為，加泰隆尼亞若獨立，對西班牙的民主也是一個深化的機會，西班牙政府應該學習傾聽民眾的聲音。

加泰隆尼亞的獨立意識由來已久，近幾年才在檯面上成為西班牙不得不面對的議題。

無論結果成敗，這次風波都有暫歇的一天，但伴隨獨立意識高漲而生的歧視、排外心態已給社會烙下傷痕，部分人民對司法和新聞也失去信任，將需要很長的時間和政治領袖的智慧和耐心，才能慢慢修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