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中協議淡化中共領導　中國新法隱瞞教宗最終任命權

（中央社梵蒂岡電）中國將於5月實施宗教新法，其中規定的主教產生方式隻字未提教宗授權，明顯有違梵中協議內容。

▲中國將實施的宗教新法有違梵中協議內容。（資料照／中央社）

對照中華民國駐教廷大使館最新新聞信中的兩岸主教就職儀式，台灣高舉教宗任命書，中國則全程避談教宗，更印證中國不論在法理與實務面，都試圖隱瞞教宗對中國主教有最終任命權。

梵中2018年簽署「主教任命臨時性協議」，內容雖未逐字公開，但教宗曾親自證實，協議使教宗對中國主教任命有最後決定權（last word）。這對遵循「聖統制」的羅馬天主教有重大意義，代表向來將教宗視為「干預政權外來勢力」的中共政府，總算正式承認教宗在中國天主教的領袖地位。

因此梵中協議內容確實僅涉及教務，實質上還是淡化了中國共產黨對中國天主教會的領導權，這讓中國內部基本教義派心中警鈴大作。因為在中共一黨專政體制下，宗教是為鞏固黨的領導而存在；若來自外國的宗教領袖可凌駕黨的意志，不啻開了一道動搖國本的後門。

但中國政府又不能公開否認「梵中協議」裡的教宗任命權。因為中國政府需要維穩，就要打壓內部異議團體，其中最難搞的對象之一，是數十年來寧願坐牢殉道也不願效忠共產黨的天主教地下教會。中國地下教會僅對教宗絕對服從，中共打著「擒賊先擒王」的算盤跟教廷簽約，目的正如香港榮退樞機主教陳日君所言，只為藉此消滅地下教會。

故梵中協議一簽署，中國政府立刻圖窮匕現，變本加厲威逼地下教會神職人員簽字加入中共控制的愛國教會，不服從者動輒「被失蹤」、被軟禁。如前閩東教區主教郭希錦這種堅不就範的敢言者，最後甚至被斷水斷電趕出主教府，流落街頭。

中共的大動作一度逼得教廷不得不在2019年發表一份「關於中國神職人員民事登記的牧靈指導」，呼籲中國勿對非官方神父施以恐嚇性壓力。

不過教廷對中國的態度遠談不上施壓，只能說是苦口婆心勸浪子回頭。因為歷任教宗都想敲開中共鐵幕下的福傳大門，教宗方濟各（Pope Francis）好不容易巧用國際時勢擠出一條縫隙，讓中國至少在檯面上無法否認教宗對中國天主教的影響力。滴水可以穿石，教廷內不少主事者都熟稔前教宗若望保祿二世（Pope John Paul II）促成蘇聯東歐共產倒台的內情，樂觀派認為不能放棄任何重演這段歷史的契機。

中國政府當然也清楚，教廷雖然言必稱梵中協議只涉及牧靈福傳，「售後服務」肯定還包括推動宗教自由、人權、民主等價值。天主教的核心信念是人本，脫離這些價值即無法落實。教廷外長蓋拉格（Paul Gallagher）去年底出席宗教自由會議時曾直言，「宗教自由是天賦人權，不是政府給的」。

這使得中國政府對梵中協議的處境騎虎難下，一方面既想繼續假借教宗名義消滅地下教會，一方面又憂懼外國勢力滲透，以後所有宗教團體都要比照辦理，有悖中共領導人習近平在十九大宣示的「宗教中國化」、「積極引導宗教與社會主義相適應」政策。

去年10月底梵中拖到最後一刻宣布協議續約，11月中國卻立刻披露正在研擬一個新的「宗教教職人員管理辦法」，內容包括「神職人員需宣示效忠共產黨」、「中國宗教獨立自主自辦」等，前言不對後語的矛盾窘態，正凸顯了中國應對梵中協議問題的捉襟見肘。

同樣地，今年2月8日教宗接見外交團時，甫肯定梵中續約的對話成果，中國隔天就公布宗教新法的全部條文，內容明顯違背梵中協議，讓許多國際媒體比喻為「打臉」。不過出爾反爾的不是教宗，所以到底是打誰的臉？

一位熟悉梵中關係的學者分析，中國的解套策略是以含糊的「一個協議、各自表述」欺內瞞外。此次制定宗教新法，中共黨機器對內可向習近平交代天主教仍是獨立自辦、完全中國化；對外則可敷衍教廷，佯稱中國主教團任命主教前都會取得教宗批准，並非違反協議。

學者指出，教廷內主事者雖也能看穿這是中國慣用的2面手法，但教廷為實現更崇高目標，促進中國宗教自由、人權與民主化，應仍會對中國的伎倆埋單，藉此繼續周旋更大的對話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