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范逸華/土耳其報導
土耳其有一群難民小孩,心理傷痛始終難以撫平。一名難民就跟記者說,她的女兒儘管已經10歲了,經歷戰爭後,女孩不論白天晚上都會不自主的尿褲子,所以她的女兒只好天天穿著嬰兒紙尿褲去上學。這還只是其中一個個案,難民營裡就有近三分之一孩子罹患失語症,是戰爭創傷症候群的一種,通常不是沈默不語,就是言不及意或喪失部分記憶。
臉蛋圓滾滾的巴薩,每天早上都會到難民營裡的學校報到。這個特教班大部分學生,都是先天智能不足或學習遲緩,巴薩的出現讓我們疑惑,因為他看來和一般正常孩子沒兩樣。
直到放學後跟著他回家,巴薩脫下鞋襪,牛仔褲下竟藏著一隻冷冰冰鐵腳。
巴薩:「我通常一下課就趕快回家,我從來不會到外面跟其他小孩玩,我只跟我姐姐玩。因為其他難民營的小朋友都會取笑我,我一說話他們就笑我,我也就不想跟他們玩了。」
截肢後的明顯傷疤烙在膝蓋,兩年前敘利亞一場無預警空襲,巴薩失去右腿,左腳掌也遭流彈擊中而扭曲變形,目睹哥哥當場身亡,更是幼小心靈無法承受之重。
巴薩的父親說:「巴薩和他哥哥一起去公園玩,玩到一半炸彈突然從天而降,當場我的大兒子就死了,巴薩的腿也被炸斷了。戰爭造成巴薩很大的創傷,戰爭前巴薩可以很正常的說話,但是在那之後,他常常搞不清楚他在說什麼,說話能力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他沒辦法把話說清楚,這是最大問題,他幾乎不太能和別人正常的說話。」
說話結結巴巴、言不及義,學習能力更是倒退只剩五歲,連寫自己的名字都要老師打Pass。輔導老師判定巴薩罹患的是「失語症」,戰爭創傷症候群的一種,往往沈默不說話或是喪失話語能力和部份記憶。而且難民營裡超過三分之一孩子都和巴薩一樣。
巴薩的老師:「因為戰爭,這裏很多孩子都像巴薩一樣喪失說話的能力,我們每一個半小時就要重複跟他講一樣的事情,不然他會忘記,像是他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這種最基本的表達,他也會常常忘記,所以要不斷反覆練習。」
說不出口的悲傷改在畫紙上傾訴,很難想像難民孩子畫筆下的世界盡是機關槍、鮮血和冷酷斷頭。像這張圖畫裡,軍人拿槍搶擄婦女、執行殘酷絞刑,血流成河,甚至還有哭泣的媽媽抱著孩子,跪倒在數不清的墳墓堆上,戰火傷痛和陰影難以揮去,但有些孩子連撫平傷口的時間都沒有,就得為生存展開另一場戰鬥。
走出難民營的都市成衣廠裡,赫然發現一個小小身軀,有時拿著熨斗燙衣服,有時又得當助手。拍攝到一半,工廠突然跳電。一片漆黑下所有人都離開,只有12歲的Subhi不敢停手,因為她是這裡身分最低的童工。
童工女孩:「我曾經被裁縫機的針刺穿手指兩次,其中一次還被送到醫院去,那次我整個昏過去了,後來發生什麼事,我都有點不太記得。」當我們想關心受傷的指頭,Subhi伸出手卻一秒立刻收回,就怕坐在後頭的工廠老闆知道,飯碗可能不保。童工女孩:「我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在這裡就要一直工作、工作,但是在敘利亞就可以像其他一般小孩一樣讀書、玩。」
該上學的年紀卻在工廠裡當廉價勞工,一個月僅賺150塊土耳其里拉(約2000多元台幣),而且Subhi家裡必須賺錢扛家計的孩子還不只一個。
早上七點鐘,街頭白雪紛飛,Subhi的弟弟Ali準時到鞋廠上工。10歲的他拿著比自己手還大的剪刀,負責把剪裁好的樣板交給縫紉工,對於我們的攝影鏡頭,大人們不避諱、不閃躲,甚至就在孩子面前大喇喇點上一根菸,因為童工在這不是禁忌話題,同時就有四個敘利亞孩子為扛家計來打工。
童工男孩:「我喜歡做這份工作,因為可以有錢買麵包。」、「我很怕會失去這個工作,因為家裡每個月都需要我的薪水,我愛我的爸爸媽媽。」
天真笑容背後答案卻如此沈重,就在我們拍攝到一半,Ali的爸爸出現了。童工爸爸:「你覺得你的女兒、兒子年紀很小就工作,你卻什麼忙都幫不上,你懂嗎?但這就是我們的生活。」、「每一個父親都希望送自己的孩子去學校,但我們能怎麼樣呢?這就是事實,我們遇上麻煩,我們的國家在打仗,我們必須活下去。」
原來Ali爸爸本來也跟Ali一起在鞋廠工作,但老闆決定用更便宜的童工取代一般成人,在他失業後,家中孩子成了經濟支柱。童工爸爸:「我們可以說敘利亞世代,下一個世代他們的未來全毀了,因為他們大部分兩到三年無法去學校,他們無法上學的日子會有多長,沒有人知道,你知道沒有學校,下一代毀滅了。」對這些異地飄浪的孩子來說,童年就像回不了的家,已經很遙遠。(整理:實習編輯何昭融)
《消失的國界》節目播出時間
首播:三立新聞台(六)23:00
重播:三立新聞台(日)10:00、(隔週日)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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