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旅日作家李琴峰今(14)日以新作「彼岸花盛開之島」榮獲日本純文學最重要獎項「芥川獎」。她日前接受中央社記者專訪時表示,這部新作想得是人類歷史的反思。
▲李琴峰以新作「彼岸花盛開之島」獲芥川獎。(圖/中央社)
「彼岸花盛開之島」描寫一名漂流到彼岸花盛開的島嶼海邊、失去記憶的少女宇實(umi)來到陌生的島嶼,接觸島上人們的生活文化,島民操的語言是「日本(nihon)語」,相當獨特,但另外有一種稱為「女語」的語言,只有一定年紀以上的女性才能學習,做為歷史傳承之用。
這座島嶼只有女性才能傳承歷史,擔任所謂的島嶼領導人(noro,暫譯祝女),最高領導人是大noro(大祝女)。故事寫到,大祝女下令宇實要與同齡的游娜(yona)一同成為祝女,生活在島嶼上。
小說中與宇實、游娜同齡的男孩拓慈(tatsu)是男生,不得學習女語,但偷偷地學習,女語學得比游娜還好。拓慈不懂為何男生不得學女語、無法當祝女。宇實與游娜承諾拓慈,倆人若當上祝女就改變男生不能當祝女的規則,並承諾也會教導拓慈歷史。
李琴峰受訪時表示,如果讀者閱讀過她的作品,像是「獨舞」、「倒數五秒月牙」、「北極星灑落之夜」、「星月夜」等,可知道有幾個蠻重要的主題,像是語言的問題、國界的問題、文化的問題及性少數的問題。
之前的作品在撰寫時都有確定的時間和地點,但新作「彼岸花盛開之島」是虛構的文本,是她首部幾乎全屬虛構的作品。故事發生在一個架空的島嶼,她希望透過有些科幻成份的小說,將她重視的幾個主題整合起來。她認為整合得不錯。
被問到為何將故事主軸設定在島上男性無法當領導人、沒權力等重點,李琴峰表示,權力這種東西其實文學作品,特別是她之前的幾部作品多所探討。
她說,回顧人類歷史,人類從原始的採集、狩獵生活,在很原始時候有很多母系社會存在,但進到農耕社會後,很不可思議的,都變成父權系社會。 她在「彼岸花盛開之島」想寫的是對人類歷史的一種反思。
她認為,幾千年來,透過男人的視野、男人的文字書寫的所謂的歷史、正史,其實都是經過男性視點解釋過的東西,即使是相對性別較平等的現在,大家習以為常的一些思維、邏輯、科學知識乃至於政治體制、意識形態都是男人建構出來的。
於是她思考,有沒有可能幻想出一種跟當今政治體制等完全不同的一個世界,由女性的邏輯、由女性司掌的世界。她希望跳脫歷史脈絡,試著摸索一種幻想的共同體。
李琴峰在這部小說中用日文片假名(發音niraikanai)形容遠方海洋彼端的一個世界。她說,那是沖繩神話中位於海洋彼端的樂園,人們幻想海洋彼端是神仙居住的樂園。她將這樣的神話引用到小說中。
她表示,為了撰寫這部小說,構思相當久,最初靈感源自北歐丹麥哥本哈根裡的嬉皮自治區「克莉絲汀安娜自由城」(Freetown Christiania),自治區內的氛圍與外界完全不同,若要踏出,有道拱門上面寫著「你將進入歐盟區」。
這讓她覺得很像與世獨立的一個烏托邦地區。烏托邦是西洋的概念,若以中國或東洋的概念來講,就是桃花源或紅樓夢裡的大觀園,是理想的樂園。因此她構思,有沒有可能在日本幻想出一個類似的桃花源或烏托邦地區,她讀了一些琉球(沖繩)歷史神話等,創出一個世界。
烏托邦是不可能存在的,是人類幻想出來的理想,對某些人而言,可能是理想,但對另外某些人而言,不見得是理想。
李琴峰說,「彼岸花盛開之島」,彼岸花具有雙重意思,它是不會讓人感覺疼痛的麻醉劑,同時也是在加工後可變成毒品賣錢的,因此是雙重隱喻。同樣的道理,這座島嶼有光明面,也有其陰影的一面,將男性排除在宗教、政治體制這一點就是陰影面。
她說:「歷史不可能完美、人類所建構出的社會制度也不可能完美,包括我們現在生活的這個世界都不斷地在尋求改善或變革的契機,這座島嶼也走在變革的路上,雖然現在不那麼完美。」
這小說故事結局是光明的或灰暗的?她說,由讀者自由想像這座島嶼未來會是什麼樣子。
這部小說融入許多題材也提出許多問題意識。李琴峰說,透過小說,虛構3種語言,某種程度反映出日語在過去歷史上的一些變化。除了語言之外,還有對政治、歷史的思考。像是對現代日本及現在台灣與中國的一些危機意識、危機感進行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