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謝幕／台上演喜劇卻嚐盡辛酸　脫線未能如願「呷百二」

甘草藝人「脫線」舞台上演的是喜劇，舞台下卻是一把辛酸淚。70歲那年負債新台幣5000萬元，幸好拚命三郎個性讓他站上「雞長」的舞台，85歲還清債務。

▲脫線（右）人生謝幕，享耆壽90歲。（圖／中央社）

被譽為國寶的喜劇演員陳炳楠，民國22年生，家境清寒，父親為多賺點錢自願當軍伕，但還沒打仗，船出海就被打沉，至今沒消息。那年脫線9歲，家中老大，身材瘦小的他開始幫媽媽挑廚餘賺錢。

「脫線」在民國108年初接受中央社記者訪問，回憶他的甘草人生。他說，有一次，雨天挑廚餘，又累又餓，他告訴媽媽想要休息一下，媽媽轉過頭告訴他「快一點，快到了，誰叫你要死父親」，於是他只能咬牙苦撐。

當完兵後，他考取當時少見的巴士駕照。偶而會代班載「矮仔財」等演員，有一次碰上大雨，雨刷壞了，他只好邊開車，邊探頭到窗外看路，車子跑在產業道路上，「矮仔財」他們看了冒冷汗脫口說「真的是脫線、脫線」。

當時有時候缺演員，導演就找他頂替，導演經常罵他脫線，乾脆幫他取藝名「脫線」，和藝人「阿西」搭檔，慢慢有了片約，開始演戲、主持。

「脫線」讓人印象最深刻的是主持10幾年的「今日農村」，這個節目是針對農民製作，傳遞重要訊息給農民。

他說，剛開始是以台語播出，後來新聞局要求改以國語播出，其他的相關節目也一樣，演員須講國語，讓他覺得很痛苦。後來農民向故總統蔣經國陳情，才又恢復台語播出。

就這樣，「脫線」從早期黑白電影，演到彩色電視及舞台脫口秀，成為國內喜劇泰斗，縱橫台灣演藝圈半世紀。因看盡人生百態、演藝圈的人情冷暖，民國82年、62歲以後選擇走下舞台，搬到台東偏鄉，開始他的事業第2春。

初到台東時，當地鄉民笑他「台東沒人要來，脫線就是脫線，不用3個月就賠光，穿內褲回台北」。

他當時回憶，到台東的前幾年果然很悲慘，剛開始種2000棵椰子，最後只剩下2棵；改種木瓜，又得到病毒，無法採收。「種的不行，改換養的」，於是養近百頭母的台灣土羊，自己割草、餵食、蓋羊舍，最後還是失敗收場，「演藝圈50年勤儉賺的錢全虧光，還負債5000萬元」。

▲脫線（右）逝世，未能如願「呷百二」。 （圖／翻攝自脫線臉書）

那一年，「脫線」已經70歲了，窮途末路的「脫線」在朋友建議下，孤注一擲，向農會借錢養雞，好不容易將雞養大，雞販卻挑三揀四，「脫線」乾脆自己賣，少虧就是賺。

直到民國88年「921大地震」，「脫線」帶著自己養的雞去台中縣東勢鎮賑災，媒體報導後，喚起大家對「脫線」的記憶，大家爭相到台東看「脫線」，也讓他的桶仔雞大賣，苦了10幾年的「脫線」開始轉虧為盈。

「脫線」成功打造桶仔雞王國，當起「國際雞場」的「雞長」，觀眾變成20萬隻雞，如今到處可看到桶仔雞、甕仔雞，甚至是大飯店主打菜。

他在107年、85歲那年還清了負債，當時他說，「回頭想想，這都是考驗，做牛就愛拖，做人就愛磨，雖然債務還清了，也讓我體會到勤儉才有底，浪費不成家，這20幾年，賺到身體健康，家庭和睦，一家伙團聚的心。」

說到「賺到身體健康」，107年3月間，朋友好意給「脫線」一種養生水喝，結果產生疲倦、昏睡狀態，誤以為感冒，只到小診所連續打了幾天點滴，後來變成腎衰竭，引發肺部感染，心臟功能衰退，導致嚴重昏迷，在醫院搶救了45天。

雖然撿回了命，但這場病讓原本拚命三郎的「脫線」身體狀況逐漸走下坡，於是將「雞長」交棒給兒子，他有感而發地說「以後什麼代誌都馬馬虎虎沒要緊，千萬不通破病 （台語：生病）」。

去年6月間，「脫線」施打COVID-19（2019冠狀病毒疾病）AZ疫苗，出現高燒，躺了數日，身體逐漸康復後向大家報平安說「我會吃呷百二歲 （台語：120歲）。」

為了力拚吃到120歲，「脫線」去年10月初放棄施打第2劑疫苗；未料肺部感染，出現肺積水狀況，插管住院治療，去年10月11日出院。這2年多次進出醫院，昨晚餐後忽然失去意識，家屬不忍他再受折磨，放棄搶救，安祥離開，享耆壽90歲。

他曾說，「我想我這一生中最大成就，不是演多少戲，金鐘獎、金馬獎我1座也沒得過，麻 （也）不是飼雞飼幾10萬隻，飼雞曾經乎我負債幾千萬。我最大成就，就是我把家庭顧的勁好。」

「脫線」終究無法如願呷到「百二歲」，舞台上演的是喜劇，舞台下卻嚐盡辛酸，生命最後一哩路仍不減開朗打拚的個性，當上直播主，也幫農民賣農產品。「脫線」人生，戲裡戲外皆精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