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泰院樂極生悲逾150死…科學家談踩踏：人群推擠「像液體在流動」

文／柯迪・卡西迪（Cody Cassidy）、保羅・道爾蒂（Paul Doherty）

▲踩踏的危險並非發生在人群奔跑時，而是人群無法動彈時。（示意圖／擷取自Twitter）

美國科幻作家與生化學家以撒．艾西莫夫（Isaac Asimov，1920–1992）計算過，若人口持續急遽成長，幾千年內，地球就會變成一團擁擠的人肉球，以光速拓展到外太空。聽起來很刺激，但這個推論所指出的問題，卻可能在你下次聽搖滾音樂會的時候就出現：踩踏事故（human stampede）。

聽到「踩踏」（stampede）這個詞，你可能會聯想到人群亂竄，像牛羚在非洲莽原狂奔。事實上，人群踩踏的情況並非如此，也不是引發危險的原因。踩踏事件的危險並非發生在人群奔跑時，而是人群完全無法動彈的時候。

陷入踩踏事故（或稱為人群推擠更精確）中的人，情緒通常是狂熱，而非驚慌失措。人潮是往某個他們理想的目標移動，而非逃離他們不想要的事物。如果你卡在群眾裡，可能會面臨一些問題。第一個問題是什麼？缺少費洛蒙。

擁擠人群會發生危險，原因在於人類天生就不太善於成群移動，和螞蟻不同。螞蟻成群前進時，最前方的螞蟻會釋放費洛蒙，與後方的螞蟻溝通。如果路上有阻礙，費洛蒙就能告訴後方的螞蟻要改道。

但你沒有這種費洛蒙。如果有人絆倒，你無法和螞蟻一樣，叫後面的人群停下來。

在龐大擁擠的群體中，若群眾無法溝通，便會引發嚴重的問題。什麼樣的人群可稱為龐大密集？說到規模，如果人數已多到可稱為人群，就足以奪去你性命，這一點留待後文討論。更重要的因素是密度。人群密度是以每十平方呎範圍中的人來衡量。

十平方呎的面積（○．九平方公尺），大概就是警方在命案被害者周圍，用粉筆畫出的身形輪廓那麼大。若把人群平均塞進每個粉筆輪廓，每個輪廓中的人數就是人群密度（在全體群眾平均分配）。

平均人數為兩人即可稱為群眾，但你可以輕鬆行走，不太會撞到人。如果人數加倍，就稱為密集人群，經常會碰撞摩擦，但仍可以移動。

每十平方呎有六人就開始有危險，你會一直碰到旁邊的人，幾乎動彈不得。

每十平方呎有七人，就像把二十一個人塞進普通大小的電梯。東京地鐵站在尖峰時間，人群密度就是這麼高。足以致命的擁擠人潮，通常屬於這個範圍。

在這密度之下，群眾移動就不再像人在行走，而像液體流動。源自後方人群的強大浪潮往前推擠，於是產生動能，而群眾中會有更多人被捲起─這浪潮可把你推得雙腳離地，帶往人潮前進的目的地。若你旁邊的人跌倒，就沒有任何人能支撐你，你也會跟著跌倒，並引發骨牌效應，讓一堆人疊在你上方。

▲螞蟻成群前進時，最前方的螞蟻會釋放費洛蒙和後方的螞蟻溝通。如果路上有阻礙，費洛蒙就能告訴後方的螞蟻要改道。但人類沒有這種本領。（示意圖／擷取自Pixabay）

你可能在宗教慶典、運動賽事或演唱會，碰上這樣的人潮。這時，從不經意的碰觸到互相推擠的轉折可能發生得很快。你會赫然發現自己無法舉起手臂、無法逃脫，只能任憑人群擺布。

跌倒當然很危險，但就算沒跌倒，也會陷入麻煩。即使你站著，反向人潮也可能通過人群襲來，把你固定某處，用兩股人群的力量擠壓你。在力量快速攀升之際，危險也急遽升高。

一般人通常能使出的最大推力約為五十磅（約二十二．六公斤）。若只有四、五個人推你（就像在擁擠的電梯），你只會覺得不舒服，還不至於危險。但在推擠的人潮中，大家通常不是以最大的力量推擠，每次一推大約只有五到十磅，但成千上萬的人一推，這力量可能對你的橫膈膜造成致命傷害。

你在呼吸時，需要讓胸部擴張幾公分。幸好你的橫膈膜很強韌。健康的人即使胸口有四百磅重（約一百八十一公斤），也可以呼吸兩天才會覺得疲憊。但在推擠人潮中，橫膈膜可能無法承受。踩踏事故的調查者在事後發現，原本可承受好幾千磅壓力的鋼製圍欄也彎曲變形。

一六九二年殖民時期的美國，賈爾斯．柯瑞（Giles Corey）遭控施行巫術，被四百磅（一百八十一公斤）重的石頭壓在胸口致死。他花了兩天才窒息，最後留下一句：「再多來點重量！」

剛才說過，如果每十平方呎內有七個人，就可能致命，但這是整體人群的平均數字。在發生踩踏事故的現場（也就是你恐怕會丟掉小命的地方），每十平方呎可能至少有十個人。要讓這麼多人緊密集結起來，不可能沒有額外的力量。這就像要讓二十八個人擠進普通大小的電梯，絕不會只有最後幾個硬是想塞進電梯的人在推擠而已。你需要有幾千個人從後面推擠，或一輛推土機。

如果你陷入人群中兩股反向的人潮，或你一跌倒，導致六個以上的人也跟著像骨牌一樣，疊在你身上，那就像在擁擠電梯中，有個乘客開推土機往前推。你的橫膈膜會承受超過千磅的重量，你連呼吸一次都辦不到。

你也可以到水下三呎深（○．九公尺），試著用管子呼吸，即可體驗胸口有上千磅重的感覺。但我們決定替你省點麻煩，直接告訴你這做不到。無論是在推擠的人潮或在水面下，若胸口承受了上千磅重量，你會在十五秒內昏厥。如果持續超過四分鐘，就會造成永久性的腦損傷，以及死亡。

艾西莫夫錯了。我們從踩踏事件中得知，如果一個人上方還有六人以上堆疊，那麼這個人不可能活下去，因此地球永遠沒有機會變成有成千上萬人那麼厚的球體，光速拓展到外太空。

人類永遠不可能堆疊得比「六」層還多。

◆本文摘錄自《然後你就死了》（臉譜出版），更多死亡科學請見書籍內容。

▲《然後你就死了》以科學視角祥解45種離奇死法。（圖／臉譜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