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新聞／從錄音帶到數位串流　神奇寶貝世代的聆聽雜想

文／楊緬因（新新聞）

神奇寶貝世代經歷錄音帶的最後身影、唱片落幕、MP3稱霸，以及蘋果復興及之後的數位串流時代，在這個過程中，專輯完整性漸漸不再是賞析的重點。

隨著擴增實境遊戲Pokémon GO 推出引起熱潮，相關話題占領大小媒體版面之外，也有許多效應外溢到各個虛實角落。

根據應用軟體統計，甫上架之後，人們花在Pokémon GO 上的時間甚至超過了Facebook、Twitter與Tinder等社群平台；英文版維基百科的報告中，「PokémonGO」條目的瀏覽次數躍升至當周排行首位，而音樂串流服務Spotify則發布，使用者創造了近二十萬個Pokémon相關歌單、含有「皮卡丘」（pikachu）關鍵字的歌單也有五萬多個，相關歌曲串流播放次數則翻了三倍。

是誰在聽神奇寶貝？

其中，美版動畫片頭曲“Gotta Catch 'Em All”（〈將牠們全部收服〉）播放次數躍升近四倍，而華爾街日報報導甚至指出了六三○％的單周增長。由於英文使用者居多，Spotify的相關排行榜上，都是由英文版歌曲所組成。儘管任天堂所推出的神奇寶貝電玩配樂，普世皆由開發者兼遊戲音樂作曲家增田順一所作，然而，當美版動畫推出時，則由美國製作團隊重新製作主題曲、單曲與專輯，以達在地化之效。

有篇評論是這樣開頭的：「你想成為天下無敵嗎？像沒人達成過的那樣？」──這裡說的就是“Gotta Catch 'Em All”的開頭歌詞──「要嘛你是玩神奇寶貝遊戲或看動畫長大的；要嘛你就是戰後嬰兒潮世代家裡的孩子，被家長錯誤地灌輸著『你是特別的』觀念；又或者你兩者皆是。」擘劃出了這波懷舊經濟消費者的大致面貌。

若要為神奇寶貝的集體記憶畫出世代的邊界，可以說，它便是與「初代網路原生代」的青春期高度重疊的文化產物。而對於少時同時經歷著網路普及、線上服務推陳出新的神奇寶貝世代來說，這款擴增實境遊戲，並不是神奇寶貝在網路上所創造的第一次熱潮。在YouTube剛上線時，可說是初代網路紅人的美國雙人組合Smosh，便以上傳了“Gotta Catch 'Em All”的對嘴影片，成為該站觀看次數最高的影片。

音樂風格與載具加速大爆炸

YouTube平台所衍生的一大創作活動，就是每當一種新的樂風成型，便會有人以最快的速度翻唱／重製各種音樂放上網路。幾年前當Dubstep成為潮流時，便有人以電子小提琴演奏了Dubstep版本的“Gotta Catch 'Em All”上傳，至今累積數百萬瀏覽。音樂的詮釋向來是不斷循環的周期，只是在每一個當下，世界總是又累積了更多的樂種、以更快的速度。

這樣的資訊爆炸，不只是在品味風格的多元性，同時也深刻展現在我們聆聽音樂的方式上。回顧這段時間，神奇寶貝世代成長時所經歷的，是錄音帶的最後身影、是每個商圈至少一唱片行榮景的落幕、是MP3的稱霸（早先還須面臨究竟是MP3還是MD──MiniDisc──的抉擇），以及蘋果復興而有了iPod、iTunes而後催生的數位串流時代，在這個過程中，過往重視的專輯完整性也漸漸不再是賞析的重點。

小時候看電視， 在音樂台的節目之間，總會看到由許多從木匠兄妹（The Carpenters）到肯尼．基（Kenny G）不等的音樂片段所組成「懷舊金曲」、「熱門勁歌」的大補帖式精選合輯。

那時候總是想，如果有一天，電視上出現新好男孩（Backstreet Boys）、超級男孩（'Nsync）和小甜甜布蘭尼（BritneySpears）鐵三角等樂手的合輯廣告出現，就知道自己要老去了；如果有歌手足夠過氣的話，或許還可以像《K歌情人》裡面演的那樣，請他們來同學會現場辦個大叔大嬸鄉愁趴。那時不知道的是，自我預言的合輯後來並未上市，YouTube上卻已悄悄出現「199x/200x年度告示牌排行百大單曲」的二十分鐘影片和歌單了。

相對於許多長些歲數的音樂書寫者，對於像我這樣的電視小孩，要回想談論這些歌曲清單與載具，似乎得聚集一點開口的勇氣，畢竟相對於古典音樂會、校園民歌、老搖滾、黑膠唱片、卡帶⋯⋯等等主題，我們少時所點的技能樹：MTV音樂台、動畫主題曲、網路素人翻唱、低音質數位音樂⋯⋯似乎有些偏門，又搬不太上檯面。

音樂樣貌的明天

又或許要等待如同這次Pokémon GO 引起熱潮的契機，當它們的社會意義似乎已有正當性一書，足以掩蓋一項事實，便是：這些就是我等品味養成時期所服用的加工食品：它們碎裂、混合，並在社群傳播分流尚未發達之時，在世紀之交透過前所未有的大一統機器鉅量生產。這些加工食品以集體記憶而非品味之姿，重新被述說或成為另一種另類（cult）文化認同的現象，並不少見，5566在PTT上由黑翻紅便是一例。

至於下一個音樂風格的變遷、產業的變遷與傳播方式的變遷，似乎也沒人能夠太有把握，唯一可知的是，這必定將是趟將要不斷收服新物種的旅程。或許，下個出現的，音樂導向的擴增實境／虛擬實境應用，就是在每個班級同學會中，都能有位無論屆時過氣與否的二○○○年藝人（以我們記憶中的面容）現場獻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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