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表決！協商透明與黑箱的難解習題　何種才是短空長多

記者孫振威／特稿

這幾天立法院臨時會連續24小時不熄燈審預算「連開到天亮」，不僅讓朝野對立局面僵持不下，也考驗院長蘇嘉全「主持大局」的功力。立委在議場持續廝殺引起國人關注，各界也出現「蘇院長不夠力」的聲音，於是有人開始懷念起王院長時代的議事效率，並認為相較於現在動不動瘋狂表決，以前的協商機制總能夠發揮效用。不過值得思考的是，哪一種機制才真正對人民有利？因為過去的協商與現在的協商，可不是同一種狀況。

王院長與蘇院長大不同

過去藍大於綠的立法院中，協商之所無處不在，只要「王柯」同處一室就算達成協商條件，在沒有錄音錄影的情況下，法案、預算成了菜市場上被喊價的商品，這邊加一點那邊刪一點，所憑藉的僅是立委個人的「需求」、政院各單位的妥協，以及「王柯」兩人討論之下的共識，這種協商模式促使國會檯面上運作十分順暢，即使出現衝突或杯葛畫面，很多時候也只是因為立委需要足夠的媒體曝光，整體而言議事效率相對還是提高不少。

不過另一方面，這也導致兩黨立委都被迫與黨團總召或院長打好關係，如此一來自己想要推動的法案才比較有機會通過。因此立委在問政時不僅要民意、黨意，甚至還須考量兩黨大老所謂的「上意」，而預算增刪的多寡則未必真正符合國家人民的需求，有些時候僅僅是滿足立委個人的私利，這當中一來一回被出賣的，可能是全民辛苦繳納的稅金。

反觀蘇嘉全上任之後，第一步先是根絕所謂送禮文化，避免行政、立法雙邊不必要的討好，盡量維持政院與立院之間公事公辦的局面，接著堅持院內的委員會、院會乃至協商機制保持公開透明，全程錄音錄影，讓立委的一言一行都能夠受到人民監督。

只不過事情總沒有辦法朝理想的方向順利發展，這套看似理想的機制，實際運作時呈現在大家眼前的，卻是朝野衝突升級，進而出現上千件毫無意義提案癱瘓議事，卻看起來沒人有力阻止的無奈局面。

透明或是黑箱的難解習題

雖然許多綠營支持者把這次國會亂象歸咎國民黨「亂搞」，甚至感嘆「35席立委還是太多」，但是在民主國家當中，提案本來就是是每一個立委的權力，為的就是確保國會在運作時，不至於讓大黨立委完全制霸政策走向。只不過這也讓小黨立委因此有機會藉由職權完全癱瘓議事，綁架整個國會，事實上過去民進黨在野或身為少數黨時，也曾使用類似招數進行杯葛，足見在不分藍綠的情況下，這樣的議事設計有其存在的必要性。

而協商機制存在的目的，就是在讓少數民意有多一層的表達空間，減少上述衝突癱瘓的情況發生，真正達到「少數服從多數，多數尊重少數」的民主精神。

問題在於，這樣的機制若打造成一個密閉黑箱，就容易會成為有心人士獲取利益的藏寶盒，所謂民主價值也會因此蒙上塵埃，但是公開透明又容易出現互不相讓的對峙局面，透明或是黑箱，儼然成為現今台灣民主制度上最難解的習題。

黑箱失靈之後的混亂與進步

就近日發生的爭議來看，無疑是新國會在過去「王柯」主導的黑箱協商失靈後，國會多數與少數黨衝突矛盾的縮影，至少表面上可以看到，國民黨指責民進黨團採用多數暴力且態度傲慢，就連行政單位都因此壯膽不少，不僅國營事業沒有與立委溝通，就甚至記者會政府部會都可以「被下令」為由不派員出席。

反之民進黨團則在黨產議題甚至勞基法「一例一休」議題上強硬表態，由於亟需向選民或是高層交代，說什麼也必須通過。以「不當黨產條例」為例，在透明的各種會議與協商當中，民進黨就連拿掉「不當」二字，都怕被外界解讀成與國民黨私下進行利益交換。

在雙方各種矛盾衝突之下，大院中出現了數次霸占主席台以及大量無意義提案瘋狂表決的荒唐景象，讓立委、議事人員皆疲憊不堪，而人民也對這樣的國會感到憤怒與失望，有人不明就理的把帳算在國民黨頭上或是指責民進黨縱容，也開始有人反思是否回到過去王院長的時代比較好，至少不會看到民意代表無意義的浪費生命與稅金。

不過從今天的政黨協商當中，終於讓人從一片混亂之中，看見了國會改革的曙光，因為朝野各黨在今天的會議中真正凝聚出共識，雖然微小但很寶貴，實質上也正式結束這次臨時會的表決大戰，同時讓新國會裡多數立委明白到，在透明的協商機制之下，由人民公開檢視，只要你所提的要求在理，其他各黨想說「不」都很難。就連站在國民黨對立面的時代力量，這次都因為認為國民黨的要求合情合理而表態支持。

透明協商是否真的能夠「短空長多」？

雖然未來可以預見，立法院難免還是可能出現癱瘓的狀況，透明的協商機制也不會每一次都「靈驗」，但人民可以期待這套機制能夠帶來「短空長多」，因為接下來無論是要強行通過爭議法案的多數黨，或是藉由提案、霸佔主席台癱瘓議事的少數黨，行動之前要評估的不再只是政黨或是自身利益，而是要考慮這樣的行為有沒有道理、是否能夠獲得多數人民的認可。在多加考慮之後，為了能夠獲得人民的支持，相信民意代表的言行舉止都會有所改變，議事效率也會逐步向上提升。

不同的時空背景會產生不同的政治文化，過去封閉的機制擺放到資訊流通快速，且講求公開透明的現今社會未必依然適用，在變遷快速的新時代裡不應改變的是國家向前邁進的腳步，與其緬懷過去，不如抬頭展望未來。

圖／記者林敬旻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