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孫振威
軍公教九三大遊行，在退役將領、公務員號召之下，少說聚集了10萬人在凱道上發聲，場面蔚為壯觀，不過外界卻有不少人質疑他們的訴求含糊不清，因此對於這次遊行不以為然。在這種情況下，顯然有必要好好仔細一項一項探究他們的訴求。從今天的活動來看，領頭的人主要以三大項目做為號召，包括口號中「反污名、要尊嚴」，以及對於年金改革的不滿，三大項目環環相扣，凝聚成為今日出席遊行群眾的整體意識。
「反污名」、「要尊嚴」以及「不滿年金改革」三大訴求當中，最讓人好奇的無非是要尊嚴，因為先不論這幾種職業到底有沒有被汙名化、年金改革會怎麼改，「要尊嚴」要的到底是什麼尊嚴？
就我來看，全台灣最有尊嚴的人非菜販阿嬤陳樹菊莫屬，貧苦出身的她仍把賣菜的微薄收入捐出去助人，至今她的善款已經超過千萬元，將錢財視為身外之物，換來所有人的尊敬。只不過回頭看今日的遊行，不僅僅是訴求「反污名、要尊嚴」而已，同時也要表達對年金改革的不滿，因此想必發起號召的人口中的尊嚴不是陳樹菊這種尊嚴，而是另外一種所謂「退休後能夠安穩生活的尊嚴」。
簡言之，遊行口號中的「要尊嚴」就等於是要錢，這個部分就牽涉到了「年金改革」。不少高階軍公教族群認為，蔡政府即將推動的年金改革，將會使得他們利益受損，包括豐厚的月退不再豐厚，目前仍有18％優惠存款的少部分人，恐怕沒辦法繼續領取優渥的利息，對於這些人來說，即便在年金改革具體內容八字尚未有一撇的情況下，因為擔心利益有可能受損，所以先號召同樣是軍公教的「同業」上街頭抗爭。
那麼尊嚴究竟值多少錢？站在公平的角度來看，每個人生活的尊嚴與價值，不應因為出身、職業而有所分別。也就是說農人、勞工以及公務員乃至軍人，退休後的尊嚴應該是相等，若要將尊嚴換算成錢加以計算，每個努力工作的人，在工作年資相同的情況下，退休後都值得擁有同樣的生活品質。但是現在的年金制度，真的是這樣設計的嗎？事實上，即便是相同職業，現行制度下也不是每個人都一樣「有尊嚴」。
以軍人而言，過去制度規定將官以下退伍只能領半薪，更別提一等兵、二等兵等基層士官兵，領到的更是少得可憐，退伍軍人當中有許多是民國38年隨政府來台的基層老兵，離開軍隊之後的生活貧窮困頓、無依無靠，同樣的時空背景之下，有的人卻可以領十幾萬月退，有的人月領不到四萬，過著平凡日子，也有的人甚至窮到沒飯吃。
同樣抵擋共產黨保衛國家，犧牲奉獻自己大半人生，這樣的尊嚴真的平等嗎？更遑論得利最多的高階退將，近年多有前往「敵對陣營」接受款待吃香喝辣者，顯然早已把尊嚴兩字拋諸腦後。
公務員也是一樣的狀況，以遊行當中的貴客國民黨副主席胡志強為例，他在現行制度下公職黨職共計退休年資25年，加總起來可以每個月約可領17萬，有些人領的甚至可以比在職時還多，而底層或是新進的公務人員，不僅不能夠領到這麼多，甚至連優惠存款都沒有，那麼這樣是一個能夠彰顯「平等尊嚴」的制度嗎？假如廣大軍公教朋友真的「要尊嚴」，那麼年金改革就必須要立刻著手進行。
接著來談「汙名化」，胡志強今天跟大家說如果他要領到5000萬，必須「活到100多歲」，因此他認為這樣的說法，就是一種汙名化。先不論黨職併公職的正當性問題，一個人因為退休後不做任何事，就可以一個月領十幾萬納稅人的錢而被外界批評，這樣到底算不算是被汙名化？
汙名化的意涵應該是「明明不是事實卻被刻意抹黑」，今天某些辛勤的基層公務員或是半生戎馬的退休老兵，確實可以理直氣壯高喊被汙名化，因為他們的生活並沒有比較輕鬆，但是卻要承受外界的壓力，只是當這句話從得利者的口中說出，恐怕就難以服眾，因為以他們的角色而言，他們受到的對待應該只能說是「被批評」而非「被汙名化」。
因此，高位退休者口中的「反污名、要尊嚴」其實可以翻譯成「想要繼續領取高額俸祿，但同時又不想被罵」，可能會比較貼切，對於基層軍公教來說，可能真的就是被汙名化到真的不爽，所以站出來。只不過今天大遊行讓大家看到的狀況是，同樣職業的人無論底層、中階或是最高得益者，全部大團結站在一起高喊「反污名、要尊嚴」，讓外界再次分不清楚高階得利者與基層軍公教的差異，這也難怪經常會被外界統一看待、統一「汙名化」。
事實上，眾多辛勤勞苦的基層軍公教可能沒有想過，之所以經常有被批評、被汙名化的感受，根本原因就在於這些居高位者得到過多的利益，引發社會大眾不平衡的心理，同時也因為這樣造成國家巨大的財政負擔，進而導致現在年金改革的腳步刻不容緩。
然而平凡的軍公教基層，不僅不願回頭檢討這些退休人員當中的「貴族」，反倒是響應這些獲利過多者的號召，被這些人當作得以繼續獲取利益，與改革相抗衡的一步棋子，實在讓人感慨。套一句路人的話，軍公教不以得利階級區分金字塔底層與頂端，而是選擇將同樣執業的所有人都綁在一起，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圖／記者林敬旻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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