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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辯的循環!為什麼反學運的人辯論都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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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渣文本

向日葵

做為網路評論者,我頗注重FB的輿論風向。318開始的一系列學運,我觀察到一種「論辯的循環」。

學生控制立院議場後,網路上立刻出現「挺學運方」(以下簡稱A)與「挺政府方」(以下簡稱B)的大規模混戰。

A主張學生大動作的合理性,其外在行為有什麼優點,而其背後理論、訴求又為何。
B則主張這是種破壞政體的行為,應該立刻予以驅離。

不過,大概只花了一到兩天的時間,A的訴求力道就明顯蓋過B。對話停止了,雙方進入獨白,A的聲音產生共振(透過轉錄­)而越來越大聲,而B的聲音越來越小,發文只有固定的少數人按讚,且鮮少轉錄。

接下來是323進攻政院。B的聲音又再次快速放大,有許多原本的A轉去支持B。但隨著警察打人、造假、府院方愚行的消息傳出,B的力量又再次被A蓋過,到了325當天的白天,局面即已逆轉。在 330時,A的力量達到高峰。

這類狀況不斷重覆發生,每當衝突事件發生,B的言論力度會上升到足以和A對抗,A就會發動理論論辯攻勢,B幾乎沒有例外的會越來越弱,再次回到獨白。

我正在觀察411晚間「中正一」的衝突是否也會發生類似的現象。

這代表什麼?知識論學者可能會從「真理與方法」的角度進行分析,但我要從描述倫理學的角度來談。

我認為A的倫理思考是「批判式」的,B則有很濃的「直覺」傾向。雖然Hare認為人類在面對道德情境時都是先採「直覺」,碰到兩難衝突再來「批判」思考一番,所以批判式的道德判斷比較「高檔」一點,但我認為這兩者其實處在接近的平面。

A方,也就是挺學運方,當他們看到衝突暴力的場面,思考的並不是暴力的表面道德價值,而是暴力的意義:「為什麼他們要採用暴力?」對學運方的暴力與警方的暴力,他們都會進行批判思考,找出其中的深意。他們許多人都能扯出一大套理論來論述事件,並證成其合理性。

B方,即挺府院方,當他們看到暴力場面,會運用道德直覺給予評價,包括否定學生暴力與肯定警方的國家暴力。但他們出自於道德直覺(可能來自於個人道德情感或是曾學過的道德規則)的判斷沒有明確的理由,所以他們的論述很「薄」,通常只有一句,類似於「我實在不懂為什麼這樣是對or錯」「本來就應該.......」「我無法接受......」「XX(法治、和平、理性等等)是大家應該堅持的呀」他們的論述太薄太短,又涉及一些隱藏或無法討論的前提,因此無法進入批判論述的情境。

有些人或許會很粗糙的區分A是理性派,B是感性派,但我不支持這種說法,因為「理性」與「感性」這兩個詞是什麼意思,還很有討論空間。

A的倫理態度就是批判式的,所以會熱愛論辯,並期待有效率的討論。B的倫理態度是直覺式的,他們會強調道德權威性來自自身(或某種神秘的靈體,如神),認為不需要討論。

當這兩者在當代「充滿溝通與論辯」的倫理環境(要注意,這環境對B不利)撞在一起,一開始A和B可以在第一次發言時保持均勢,但隨著討論的發展,B會被慢慢的排除出去。

因為A可以透過溝通與討論的過程來提升自己的論證,讓自身更強,有點吸收敵人基因強化自身競爭優勢的味道。而B只是一再執守自己的道德立場,沒有改良論述,當然會在競爭中越來越弱。這就造成我一開始提到的循環現象。

這是「真理越辯越明」的例子嗎?我認為這問題要交給知識論學者來探討,這不是我的專長。

就我個人的淺見,我認為這種過程會造成一個不太好的後果:B會過得很痛苦,會覺得為什麼大家的道德反應和他都不同,而與社群產生割離。原本討論是要促成社群共識,可是B的前提卻把他們越推越遠。

B會接受討論,但不接受對其前提的討論,這讓其論述彈性變得很差。基於個人直覺的道德判斷,若是與其他人直覺的道德判斷不同,將會有相對主義的問題。

我舉個實例。324的驅離行動造成流血。許多B強烈主張跑到行政院的是壞人,警方用武力驅離當然是合理的。但這種言論卻造成B在社群中被排斥、被刪好友的狀況。

B當然有言論自由可以這樣主張,但這樣主張的同時,他們也把自己割離出社群:許多人同情行政院中被打的學生和民眾,不是因為認同他們入侵政院的行為,而是因為和這些人有人際連結,所以這些同情者的道德觀察,就不是完全割離的第三者,而是第一人稱角度的。「我」認識被打的「那個人」。

在324晚上,我看到太多動態類似於「那個白痴跑到行政院去幹嘛?誰還聯絡得到他,快叫他出來!」「我快哭了怎麼辦找不到他們。」「我要去把他們拉出來。」這些人很多是原本的中立者,而B一直強調「他們活該被打」「我不會同情」,就等於是自外於這個人際連結。

這些B也不願意接受那些同情者的批判性論述(進政院雖然有錯,但警察打人也不對),當然就會把這些同情者逼去A了。這也是330活動有那麼多人的部份原因。

該怎麼解決這種問題?

我認為A應該正視B的道德前提,從他們的前提來進行批判。展示一些現成的倫理結論或政治哲學理論是沒有用的(如和他們談「基本人權」「公民不服從」「阻卻違法事由」是講不通的),不直接捅爆他們的前提,無法真正破壞他們的論述。

他們只會「本來就是要OOXX」「難道不是XXOO」的一直跳針,你要追問他們的本來是哪裡來,難道是誰在道,並指出他們的前提其實是個人情感或信仰,而不是穩固的知識。

我也認為B應該正視溝通與論辯的必要性,道德是需要討論的,沒有明顯的標準答案。當你直覺認為「做某某一定是錯的」,那在多數狀況下,你的這種「認為」並沒有真正的說服力。你可以在經過縝密的推論後,確立一條道德原則來遵循,但我還沒看過任何一個B有這種推論能力。

從人心發展出來的道德直覺需要透過推理來證成,以免因為個人出身的文化中所蘊藏的歧視與意識形態而走偏了。在種族歧視家庭長大的小孩,可能會認為印傭不能同桌吃飯「本來就是對的」。B必須思考自身論證的偏誤才行,特別是當你發現有人持有與你對立的意見時,你就該認真瞭解對方的論點,而不是直覺認定他是錯的。

但這也只是理想。有很多B是我之前說過的道德智能障礙或Stocker所說的道德精神分裂症患者,他們沒有足夠的理性能力。

怎麼辦呢?

如果他們不會造成什麼實質傷害,就先放著不管吧。把精力先放在對付那些這樣想又擁有權力的傢伙,想辦法誘騙他們進入論辯。唐湘龍等人不就是這樣被一再打臉嗎?雖然他還是不會醒,但打他臉的過程就是一場論辯,能夠啟發一些正在觀看的B。能救一個是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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