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亭均/今周刊
出身緬甸的導演趙德胤,被視為台灣電影最具前景的新生代影人,在故鄉經歷的貧窮與困厄都成為記憶,隨他飄洋來到台灣。如今,他拿起攝影機,透過電影去重現、詮釋自我最深沉的過去。
二○一一年,緬甸克欽叛軍和政府軍維持十七年的和平協議破裂,可以挖出全世界最優質硬玉翡翠的克欽邦帕敢(Hpakant)玉石場就被關閉了。但是,包括導演趙德胤的大哥,那一群像幽靈似的緬甸工人,還是從八方四面聚集到帕敢寸草不生的禿黃礦山上,搭起了木頭做的棚屋,在礦場廢料堆裡挖掘拾撿玉石碎片。
▲趙德胤電影作品《再見瓦城》劇照。(圖/今周刊)
為避開軍人查緝,工人的電鑽只能在無光的暗夜裡,發出轟響噪音,小棚屋裡的收音機,播送著流行音樂,大鍋炊著雜湯,一群人窩在角落裡休憩,偶爾藉著冰毒迷醉、振奮荒蕪的神經。
在紀錄片《挖玉石的人》和《翡翠之城》裡,趙德胤用相當原始的攝影機拍下玉石場現狀,也虛構、排演了一些大哥曾經歷過的故事,記錄了這個玉石深淵裡漫長、瑣碎又冷冽的日復一日。
在兩部片裡,趙德胤都用了同一顆相當震撼的鏡頭:
廢料堆和玉石坑塌了,沙石礫塊,或許還有些翡翠壓死了好幾個工人。礦工們聚在塌陷的坑前,就像一群旁觀者,臉上不帶希望,卻也沒有絕望,這張和那張臉孔都了無生機。在趙德胤的鏡頭下,這裡沒有什麼可歌可泣的史詩故事,也沒有什麼魔幻寫實的諷刺荒誕,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獄,存在的不過是「日常」, 和一些卑微的營生之道。
對於趙德胤來說,帕敢玉石坑是個沒有意義的深淵,但不只那裡,整個緬甸,包括他出生後成長十六年的家鄉臘戌,都被框在一道貧窮、壓迫和現實築成的厚牆裡,所有浪漫的、理想的意識形態,都在牆外,聲響細若蚊鳴。
趙德胤現在已是台灣影壇重要角色,他當年在電影圈初出茅廬時,人還土氣得很,老是套件花衫,身材有些肉,頭髮也幾乎總是剃成三分,與他電影中的人物一樣素樸。
然而,他現在被媒體譽為「李安、侯孝賢接班人」,即將上映的《再見瓦城》今年又剛在威尼斯影展拿到歐洲電影聯盟大獎最佳影片獎、法國亞眠影展最佳影片,瞬間成了台灣電影界的當紅炸子雞,整個人看起來「時尚」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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