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島電子報／蔡英文與文在寅　兩人面對困境頗有相似

文/ 郭正亮 /  美麗島電子報

出身進步派的共同民主黨候選人文在寅在5月9日當選南韓總統，隨即在5月10日宣誓就職。對文在寅總統而言，首當其衝亟待解決的外交困局，就是前總統朴槿惠允許美軍部署薩德反導彈系統所導致的韓中僵局。

2016年7月8日，美韓兩國宣布部署薩德，中國隨即在8月開始限制南韓藝人在華演出，後來擴大到中國視頻網站停播南韓節目。2017年2月28日，樂天集團與南韓國防部簽署協議，同意轉讓所屬星洲高爾夫球場部署薩德，中國隨即展開「打擊樂天、懲罰南韓」，3月3日國家旅遊局進一步發出赴韓旅遊警示，從3月15日起推動「零出團到南韓」，讓南韓旅遊業飽受衝擊。

▲南韓總統文在寅（圖／資料照）

儘管文在寅繼承了金大中和盧武鉉的進步傳統，長期敢於對美國說不，主張與中國和北韓對話，所屬的共同民主黨選民，也有高達51.9%反對部署薩德。問題是，在北韓核武威脅和美國強大壓力下，根據《韓國日報》2月27日民調，仍有46.9％韓國民眾支持薩德，只有35.6％反對。尤其是保守派選民，大多壓倒性支持薩德，例如自由韓國黨高達90％，正政黨也高達76.7％。即使是安哲秀所屬的「國民的黨」，也有56.7%支持薩德，中立選民則高達52.4％支持。

顯而易見，儘管文在寅本人未必樂見部署薩德，但面對北韓核武的軍事威脅，面對美國「不裝薩德，不排除從南韓撤軍」的外交恫嚇，面對選後的國會多數議員仍然傾向支持薩德，文在寅並不可能立即宣布拆除薩德以便取悅中國。

問題是，南韓經濟高度依賴中國，文在寅也不願承受中國持續經濟抵制。2017年3月12日，南韓貿易協會調查597家與中國有貿易往來的企業，發現有高達56.2%企業認為將對中國生意造成影響。NH投資證券也指出，中國來韓觀光客每年高達800萬人，如果減少20%，將使南韓GDP減少0.25%。IBK企業研究所更表示，如果中國正式展開經濟報復，假設南韓商品輸出減少5%，赴韓觀光客減少20%，內容產業附加價值減少10%，估計將導致南韓76.9億美元經濟損失，使南韓經濟成長率降低0.59%。

夾處在美中兩強之間，南韓文在寅總統所面對的「反對部署薩德，否則中國抵制」，和台灣蔡英文總統所面對的「接受九二共識，否則中國抵制」，兩人所面對的兩難困境頗有類似之處。文在寅一方面很難反對部署薩德，另一方面想避免中國抵制；蔡英文一方面很難接受九二共識，另一方面也想避免中國抵制。但兩相對照，文在寅從5月10日上任之後、至今不到兩周的積極突破作為，不管是敢於出手和政治智慧，都值得台灣當局引以為鑒。

▲總統蔡英文（圖／資料照）

為了安撫美國和降低民眾的北韓焦慮，文在寅在就任總統之後，立刻宣布出訪國家的優先順序，將是美國、中國、日本。據傳已派南韓中央日報前任會長洪錫泫擔任赴美特使，將安排6月與川普進行韓美高峰會，優先處理北韓核武和薩德部署問題。

競選期間，文在寅不斷質疑朴槿惠部署薩德的正當性，並多次揚言不惜向美國說不，但執政之後的文在寅總統，為了避免因為自己反薩德導致立即的朝野對立，文決定讓行政權中立，將薩德問題交付國會議決。文在寅重新定位薩德爭議是「民主決策問題」，譴責朴槿惠當初通過薩德部署決議，並未公開相關決策訊息，也未曾徵詢國會同意，表示將在新政府成立之後，首先公布薩德相關決策訊息，然後交付國會議決。文在寅聲稱，將在國會議決的新基礎上，要求美國尊重南韓民主體制，並要求美國依循美韓同盟條約處理薩德爭議。

但眾所皆知，南韓國會多數明顯傾向支持薩德，文在寅決定行政權中立、交付國會議決的結果，幾乎等於同意薩德部署，美國顯然樂見如此決策。相形之下，文在寅可藉由譴責朴槿惠獨斷，向中國凸顯自己有所區別，至少在交付國會議決之前，將可緩和韓中僵局的對立氛圍。此外，文在寅把薩德問題交付國會議決，也可卸除決策責任，對中國表示作為總統只能遵守憲法，必須依循憲法規範的民主決策程序處理薩德爭議。

擅於下圍棋（聽說有四段實力）、深諳政治布局的文在寅，當然知道中國不可能滿意這種「總統扮白臉、國會扮黑臉」的南韓民主把戲，必須靠更多實質的人事任命補強雙方信任。5月12日上任第2天，文在寅就傳出將任命最親信盧英敏擔任駐中國大使。盧英敏不但曾擔任國會議員，還在這次總統補選擔任文在寅競選對策委員會的組織本部部長，是南韓政界公認的文在寅最核心。

5月15日上任第5天，文在寅進一步公布前總理（2004-06）、現為國會議員的李海瓚擔任赴華總統特使。李海瓚早在盧武鉉總統任內，就曾作為總統特使訪問中國，不但是南韓左派的政壇元老，也是中國認定的南韓老朋友。

除了必要的人事布局之外，文在寅還為了表達善意，一再向中國表達希望參與5月14-15日北京舉行的「一帶一路」論壇高峰會，終於在開幕前兩天接獲中國邀請，順利派出南韓國會的中國通朴炳錫帶團參加。5月19日，中國外交部長王毅接見文在寅總統特使李海瓚，李開口就表示，自己的首要任務，就是「要讓韓中關係迅速回暖」，表示南韓了解部署薩德導致的中方困擾，將以最大誠意解決問題，並表示南韓支持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還交付文在寅的親筆信給中國領導人習近平。

文在寅總統上任不到十天，連續揮出對中國表達善意的組合拳，包括總統對薩德問題中立化、將薩德爭議交付國會議決、任命最親信盧英敏擔任駐華大使、任命中國的老朋友李海瓚擔任總統特使、全力支持中國最重視的「一帶一路」倡議等等，終於讓北京感到心動。據了解，目前南韓演藝人員已經重新接到中國傳媒的廣告邀請，儘管只是韓中僵局解凍的初步胎動，但文在寅堅持不懈的誠意和作為，顯然是突破僵局的最大關鍵。

綜合上述，文在寅擅於運用國會在野勢力，將薩德問題訴諸國會議決，不但卸除了總統首當其衝的決策負擔，同時也團結了南韓朝野一致對外。文在寅任命最親信擔任駐華大使，任命黨內最有名的親中派大老擔任總統特使，積極支持中國最重視的「一帶一路」，也讓中國感受到文在寅的和解誠意。不管何者，都展現出文在寅精於迎戰困局、敢於出手解決問題的政治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