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外交　朱敬一回顧駐WTO二利二弊

去年9月卸下駐WTO代表團常任代表一職的朱敬一，以「非典型」外交，為台灣在WTO這個重要國際場合，開創新的局面。回顧外交第一線的3年時光，他用「二利二弊」做了註腳，深刻感受到台灣國際處境艱難。

▲去年9月卸下駐WTO代表團常任代表一職的朱敬一，以「非典型」外交，為台灣在WTO開創新局面。回顧外交第一線的3年時光，他用「二利二弊」做了註腳，深刻感受到台灣國際處境艱難。（圖／中央社）

生於1955年，朱敬一29歲就拿到經濟學博士學位，更在1998年就獲選為中央研究院院士，為當時最年輕的院士，之後曾任中研院副院長、中華經濟研究院董事長、行政院政務委員、國家科學委員會主委等職。

朱敬一被評為當代最入世的學者之一，長期執筆針砭時政，沒有科技背景，但接任國科會（現科技部）主委，一手催生科技部；沒有外交背景，卻成為總統蔡英文於2016年5月上任後，首批發布的駐外人事之一。

聲名赫赫，看似強勢的他，2016年8月第一次來到需要靈巧、彈性且柔軟身段的外交領域，沒有受到框架束縛，還以「蘭花外交」、「書法外交」跨越語言藩籬，將台灣形象成功推廣至國際。

2018年蘭花展多了書法元素，邀請到王汎森、杜正勝、丁邦新、金耀基、余英時等5位中研院院士，為蘭花展書寫約80幅作，並別出心裁的為貴賓準備的書法作品。

朱敬一說，當時預擬了約30個名言佳句，並附上英語翻譯供來賓選擇，後來送給WTO秘書長的書法作品是「多邊勝雙邊」，令人會心一笑。

而他2019年6月在瑞士日內瓦蘭花展開幕式上表示，蝴蝶蘭的色彩和花型千變萬化，一如台灣的多元和民主；這番言論也為「蘭花外交」寫下最好的註解。

儘管柔性外交成果堪稱亮眼，回顧派駐WTO，站在外交第一線的3年時光，朱敬一認為有「二利二弊」，第一利是遠離塵囂，離開家鄉的同時，也少掉許多紛紛擾擾，伴隨而來的第二利，便是擁有大量的寂靜日常需要填補，「這段期間我讀了超多書」。

朱敬一笑說，駐WTO期間，他讀了超過300本書，領域涵蓋經濟、歷史、國際政治、生物演化、所得分配等不同領域，也因此，近日將出版新書「牧羊人讀書筆記」，內容記載著閱讀群書的所思所感。

至於第一弊，朱敬一直言是「與匪鬥爭」，過程非常不舒服。從WTO內部文件的流水編號，到台灣大法官羅昌發有意參選WTO上訴法院法官，卻在經歷上被刁難。例如司法院大法官（Constitutional Court Judge)，老共要求修改羅大法官的履歷表上Constitution 一字。老共說：「台灣怎麼會有憲法？」這些公文書一再地被中國找碴，外交官當然要維護台灣主權。

談及此處，他不由得嘆氣，「我們正常人怎麼可能去修改別人的履歷表？」「那真是不舒服」。

他進一步說，WTO有15個一級委員會，台灣從2002年加入以來，中國卻不讓台灣擔任任何一個委員會主席，連名不見經傳的委員會，只要台灣一表示參選意願，中國就杯葛。但是另一方面，香港卻到處做各種委員會主席，可見這根本不是什麼「主權」爭議，老共就是不要台灣出頭。

朱敬一接著說，第二弊則是跟衙門打交道。駐WTO的二利二弊，壞處都與交涉政府部門有關，顯示性格灑脫的他，確實在這段期間吃了不少苦頭。

站在外交第一線，朱敬一在任內也用永續民主的觀點，爬梳了「九二共識」爭議。他認為，兩岸目前對話機制非常不協調，尤其中國在2019年對香港諸多自由的打壓，以致絕大多數台灣人民對「一國兩制」訴求全無信心，更不能接受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2019年初，定調其所認定的九二共識為「海峽兩岸同屬一個中國，共同努力謀求國家統一」的說法。

朱敬一反駁習近平有關「告台灣同胞書」中領土主權完整的論述，認為不僅禁不起邏輯檢證，而且就算某位老祖宗定下了某個規矩，後代子孫為什麼不能改變？他認為這個思辨很簡單，後代當然可以改變祖宗成法，「否則後代就並不享有完整的民主」。

他認為，民主必須是指每一代人可以隨客觀環境與主觀認知的改變，做自己獨立的決定；而對台灣人民而言，「民主」才是最大的價值。因此，在永續民主概念下，習近平定位一中各表是「兩岸同屬一中，謀求國家統一」，這顯然是限縮未來子孫選項，違反中華民國永續民主的核心理念，台灣政治人物如果真正尊重民主價值，就難以接受這種一中各表。

駐WTO的3年多時光，朱敬一深刻感受到台灣國際處境的難處，他也期許，未來兩岸關係能夠擺脫「九二共識」的僵局，以永續思維突破困境，找出台灣的民主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