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崑玉
通吃沒有那麼容易 每個黨有他的脾氣
近日傳出柯P積極佈局高雄，準備「罷韓」若能成功，便去搶高雄市長，欲在2022年地方選舉中，六都都有他的人馬，以為2024總統佈局。
從新黨、親民黨、社民黨、綠黨、時代力量、到民眾黨，每個藍綠兩大黨之外的第三黨，都抱著「拋開藍綠」、「超越藍綠」的理想，但總是一開始轟轟烈烈打破藍綠高牆，最後卻總被「藍綠夾殺」，甚至邊緣化。為什麼？
▲民眾黨團推出「2019新型冠狀病毒防疫及基層紓困條例草案」（民眾黨提供）
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力量」。新興政黨之所以能夠出頭，多半靠幾位深具群眾魅力的「克瑞斯馬」（Charisma）型領袖起家，他們指出了現狀的缺失，凝聚了民怨與不滿，並說明或證明他有能力解決這些問題，從而「呼群保義，在此一舉」，糾集了一批信徒，形成足夠的力量，去打破由「律法」(Legal)，及「傳統」(Traditional)所建構的既有支配體系，創造出新的力量。
此說源於馬克斯．韋伯(Max Webber)的「支配」理論。在韋伯理論中，「Charisma」(魅力)這個字，是「Character」(個性、特質)與「Christ」(基督)的結合，意即某個人擁有特殊的特質或才能，足以破壞既有框架，吸引或影響人們關注、欣賞、崇拜、甚至跟隨。這種魅力，帶有若干的「神性」，無法找出固定模式或條件，但就是能讓人們甘心相信與服從。
在政治中，政黨本質上就是一串粽子，透過傳統與律法，綁住一批人，集結力量以取得這批人想要的東西。通常執政者才擁有律法，反對者的傳統組織只能固本，需要結合領導者的個人魅力，或一群領導班子所創造出來的魅力，才能推翻同時擁有律法與傳統的既有結構。
但當魅力型領袖取得了勝利，控制了律法，那些曾經許諾的天堂，就得一一落實，實際上很難做到，「神性」便會快速喪失。當不可驗證的宗教遇上了可驗證的科學，傳教內容就只能往更虛幻的未知境界轉移。同樣的，魅力型領袖遇上了現實，也只能自圓其說的把挫折說成通往天堂的「階梯」，髮夾彎是通往峰頂必經的曲折道路，用永遠達不到的目標，來鞏固現有的權力結構。
民眾黨的困境…以一人興者，常亦以一人亡
川普當選總統時便有人說過，如果川普當年先選上紐約市長，這輩子可能都當不了總統，便是此理。
所以，綠軍執政，不能台獨，藍軍執政，也不能統一，否則自己就得面對殘酷的現實。第三勢力，當然也只能依著民怨，喊喊拋開藍綠，一旦真的給他打垮了藍綠，就得面對一大缸的無解難題，可是第三方有更好的解方嗎？
講形象點，理論上，執政黨要辛苦養好一棵芒果樹，在野黨只需要拼命撞這棵芒果樹，就能輕鬆撿食滿地芒果。問題是，載芒果的卡車在誰家？第三勢力人單勢孤，身上頂多掛個菜籃，能撿幾顆芒果？民眾要的是「取代」養不活芒果樹的主人，而非只想吃芒果。而且，擁有傳統優勢的第二大黨打死不退，第三勢力即使再優秀，也常被罵「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團結」號角一響，藍綠各自歸隊，過去數年的政治操作、聲量累積，辛勤奮戰，一夕歸於烏有。
民眾黨的困境便在於此。以一人興者，亦以一人亡。真要拋開藍綠，必須提出超越藍綠的政治主張與論述系統，表現出比藍綠都做得更好的卓越能力，讓魅力創造魅力。而不是只會在藍綠之間拉左打右，左右逢源，或批藍打綠，那只會讓自己不斷游移，失去根本，消耗魅力，因而無從長大，甚至萎縮。
因此，柯P現在需要的，不是忙於選舉佈局，不是及早開動，而是集結眾人，深思台灣的前途與走向，將民眾黨的政治思維與論述，往上拉到哲學層次，像曼德拉一樣的穿透人性，樹立價值標準；向下紮根於社會，結合技術演進、經濟趨勢、與社會變遷，立足於中產階級生活方式，並提出有效且聽得懂的解方。向前預估五至十年前景，作為問政與施政的依據，向後站在公平與真實的基礎上詮釋歷史事件，獲取經驗教訓，並取得歷史的詮釋權。
現實點，與其政治性的丟出民眾黨高雄市長人選可能是高雄市議員吳益政，不如將吳益政長期推動的綠能建設與文化保存，納入民眾黨的論述系統，並成為民眾黨的主要政治主張或信念，這樣才能夠讓吳益政發揮自己的論證魅力，也讓全黨的力量有個共同的著力點，與小而靈活的協作機制。
▼▲台北市長柯文哲大笑回高雄市長韓國瑜。下為高雄市議員吳益政（組合圖／資料照）
個人特質、思維本心，才是決勝要點
柯P這位聰明的醫生首長，從去年以來直至防疫，經常是「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跟錯誤的敵人，打了場錯誤的戰爭。」敗則腰斬，勝亦慘勝。雖然柯P很認真也很聰明，但最好的將軍常是土匪流氓出身，依賴經驗直覺遠大於經歷學歷，拋開既有套路反是一種優勢。現代政治社會與網路世界，個人特質、思維本心，才是決勝要點，再好的包裝也是要拆封的。柯P與民眾黨要想在未來取得一席之地，需要的絕非精巧的政治操作，而是更根本的立定全黨價值、方向、與堅定的政治主張。只有在思想上遠遠超越藍綠，現實上才可能隨著各個事件發展，突破藍綠封鎖，號召眾人跟隨。
個人看法與柯P和民眾黨人的焦慮剛好相反。離下次選舉還有兩年，起碼還有一年的時間來整理、申論、驗證全黨的政治信念與主張，做好功課就像蓋好一座座兵工廠或口罩工廠，雖然耗時耗力，但那才是火力與補給源源不絕的真實保障。
《作者簡介》吳崑玉，淡江國際及戰略所碩士，曾任親民黨文宣部副主任、發言人，哈佛企管突破雜誌副總編輯，現為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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