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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年香港五迷分手信!千字文「喊話五月天阿信」:別背棄養育你的地方

文/Leticia Wong

五月天阿信(中)日前脫口「我們中國人」引發軒然大波。(圖/翻攝自五月天臉書)

▲五月天阿信(中)日前脫口「我們中國人」引發軒然大波。(圖/翻攝自五月天臉書)

嗨你好,五月天 阿信 先生。

想告訴你,曾幾何時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希望有一天可以走到你面前,感謝你並告訴你,我是如何聽著你們的歌,一路走來並成為這樣的我。

但如今,新相識幾乎已經不知道,我曾經這麼這麼喜歡你。

因為近年失語,也因為那些太洶湧的仰慕難以言說。該怎麼告訴他們,我能背出你們每一張專輯的每一首歌,每一句歌詞,看過我當時所能找到的綜藝節目,不知在多少夜裡,瞞著父母在被窩拿著Ipod翻聽你們的電台節目/訪問,到熟知你們的每一個梗,背誦你們的對答與宣言?又如何形容我把從不識五月天的同學們,唱到他們可以在Karaoke裡面跟著我一起唱《一顆蘋果》,曾經在一個明知徒然的地方等你們等到深宵,也一直在台灣街頭亂走著你們走過的那些路,幻想你們存在的那個時空,又居然學懂用台灣的PTT,變成半個鄉民?

2009,那年我17歲,剛考完中五會考,第一次到紅館聽你們演唱會,自此深陷。17歲,剛過了叛逆的年紀,開始懵懵懂懂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卻又迷惘著不知未來去向,不想要的比想要的多,未得到卻已開始失去。

在這個時候遇上你們,是你們成為我人格一部份,還是剛好我性格當中的這些部份與你們共鳴了,也說不清楚了。但的確是因為《摩托車日記》,我認識了哲古華拉;因為《約翰藍儂》,我開始想聽Beatles(和其他更多搖滾樂),我曾經跟著某一張網上流傳你推薦的書單,認識了現在還是我最喜歡的日本作家白石一文、山本文緒,也因為你們在訪問中的分享,影響了看世界的角度。熱愛文字的我,更是把歌詞記得滾瓜爛熟,不停咀嚼然後成為自身的養份。

有時我會覺得自己是《候鳥》中的遊子「長得太慢 老得太快」,迷惘時會想起「至少快樂傷心我自己決定」,帶著「我不怕千萬人阻擋 只怕自己投降」去追尋所相信的,失望時會問「那黑的終點可有光」,對世界失望時,「只要心還透明,就能折射希望」。聽著《笑忘歌》畢業,唱著《乾杯》再聚,雖然相信《愛情萬歲》,還是期待著有天有人會唱著《擁抱》向我許諾終生。

我也從中得到了友人和成就感,那是還有後援會的年代,更試過自發設計應援貼紙,每天上堂就是在DIY鎅鎅鎅,賣給其他歌迷,把收益捐出去(那是2010年算是很前衛的了)。

還有那一年,我永遠不會忘懷的一刻,你唱著歌從走道向我走來,我和你共享同一枝紅館的咪高峯(所以我都算上過紅館?),那時還很純真的我不知道那幾乎就是接吻的距離,我只知道你在整千上萬人中看見了我,我相信我也因而在那一刻是特別的。

最重要的,是從來沒有人向我提過可以追逐夢想,是你們提供了這樣的勇氣。

如果這一切一切打開了我邁向成年時通往的某一座大門,那道門把必定會寫上五月天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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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與許多歌迷一樣,當年是我先離開的。

追隨心意選了喜愛的大學科系,世界像突然放大了三億倍,有許多新奇有趣的事物,讓我對你們的痴迷少了一點,但2012年的《第二人生》我還是很喜歡,見到你們在金曲獎橫掃獎項時,我興奮又驕傲,看著我最喜歡的人上到最頂峰。

我以為就這樣了,我走我有點冒險卻又有趣的路,你們會一路相伴,直到2014年。

2014年是外人所能看見,這個城市第一塊剝落的血肉。我在金鐘夏慤道佔領區,看見一條應該約五米長的直幡,黑底白字,寫著「就算失望,不能絕望」。其實那個當下我沒有太大感受,也許因為心被其他東西佔據, 也許因為當時台灣也深陷漩渦,但應該主因是還是太天真吧,以為政治是政治,音樂是音樂,這個不過是巧合的挪用。

2014後,這個城市更安靜了,而當時誰也不知道,這是爆炸前的氣體洩漏。

這個過程我當然也長了幾歲,聽的音樂更多了,對於你們2016年出的《自傳》算是愛恨交織吧,《成名在望》《少年他的奇幻漂流》我非常喜歡,卻又極度討厭《派對動物》《最好的一天》這些歌。當時感覺明明還能寫出好歌,為何要妥協有這麼多無謂的虛偽的芭樂歌,整隊人都當爸了戒煙戒酒了甚麼派對動物呀,唔好啦。

當時隱隱約約覺得不對勁,但還是套一句PTT五版經常在對離開了的歌迷說的話:「不是他們變了,而是你變了。」

我接受的,我長大了,他們還在照顧當時那些17歲的我,那就各自安好吧。而當年有傳你們拒絕了香港政府的維穩show,所以無法再租用紅館,我還竊喜,主觀認為你們有所為有所不為。

2019年5月,我記得那是近年我最喜歡的演唱會Just Rock It Blue。初夏的涼風中,改編的《反而》,讓我後來又買了一場尾場,一個人進場再聽一次。

也不知道在演唱會一個月後,翻天覆地,人間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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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疫情,五月天再回到香港,已是2023年。

我雖然仍如約而至,但那個已不是當初的我。

見識過被摧毀的校園,經歷過過多的離別,聽過太多憤怒的哭噱,物是人非,城市與我都早已殘破不堪。

23與24年演唱會在中環海濱,我想你知道,那是香港政治與經濟的核心區域,你在舞台上面可以看到右邊的那堆建築,就是政府總部、就是立法會,就是一切一切發生的開始。

而我想你不知道的,是過百萬人曾經在你身後那條路,充滿希望叫著口號的走過去,卻又滿身傷勢的躲匿著槍炮逃回來,來回無數次。我想你不知道,在2019年6月15日,有人在距離這個舞台一公里的地方,希望為這個城市追求自由而墜落。我想你不知道,在那些建築群之間我們四散,水炮車射出來可以殺人的水柱,居然和Just Rock It 的藍色一模一樣。

你知道水炮車的藍水,灑在人身上會把身體都染藍嗎?你看過一群孩子身上全部藍色在喊痛,而濺在為他們清潔的我身上,依然會灼痛難耐嗎?

我想你不知道,你也不可能知道,即使你知道了,我想你也無法理解。

我也希望自己從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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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你們沒有來到香港的這些年,我學到唯一的一件事,就是任何向極權妥協或談判的願景都是虛妄,更是讓人成為自欺欺人的加害者。

「我們中國人」一事後,很多朋友問我怎麼看,有些人會將事情歸究到「人民幣真香」,我卻覺得沒有這麼簡單。

我看著你的時間比看你的團員更多,我曾經花許多時間想跟上你,了解你眼中的世界,想看見你所看見的。當然因為你是主唱,是主要創作者,會說話,但也因為我仰慕你,但我卻看不懂你。

在我的凝視中,你誠懇但深沉,你聰明,卻也狡猾,你創作,將自己內心挖出,卻也是我看過最保護自己的人。

你驕傲,卻也非常想要認同。團員們在好好過生活時,你留戀手遊,社交媒體,我想你有求救過,不知道有沒有人接住你?

走進中國,我曾經想你也應該希望用音樂影響再多的人,也認為你希望擁有更多資源,去培育更多台灣年輕音樂人。

但這些都解釋不了你這樣的一句。

我想聰明如你,有千千百百個方法躲開,如說是強迫,我想也不可能禁制你們離境。

五月天早已超越「名成利就」的境界,我想你無法辨認這句話的弊病,因為你已經脫離人群,脫離城市,脫離生活。這是每一個創作者的惡夢。

這就是我的答案,若別人問起我注視良久的你為何如此,這會是我的答案。

不是一個純粹向錢看或為生計委曲求全的戲碼,而是一個曾經叛逆曾經有理想的青年,被困在一個成名後於無法回歸日常的時空裡,被名聲簇擁至離開了現實,在日復日的巡演及飯店旅館中,迷失於名利和追捧的故事。

你寫出「我不信無聲的和諧」,卻不知道被強行噤聲的白色恐懼;你說「當我們都走上街」,我想邀請你親身感受二百萬人的遊行;你唱過入陣曲,我想讓你知道,那些催淚硝煙的夜晚,那期望看到思念的臉龐的念想,是有多麼逼切。

沒有人該為自己的身份認同而道歉,但圍繞在名聲與歌迷尖叫聲的你真的了解到,這代表甚麼嗎?

我想如果你親身體驗過你所寫的歌詞,你不會這樣說的。

記得你曾經講過,你覺得世界不會因五月天改變,但想成為革命的背景音樂。儘管現在看起來比較諷刺,但我還是想對你說,別管世界了,當初你的說自己每天每天說要革命,為甚麼這麼快就放棄了?

讓我用你的創作提醒你,還你自己的第二人生吧。

好好生活。

別背棄同伴,別背棄養育你的地方。

你不會希望你的家鄉變成像我的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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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該是最後一年相見了吧。十六年後你依舊遙遠,我從天真爛漫的少女,變成被囚禁於恐懼與壓迫中的怪物,你卻在那個本屬我國家我卻難以再踏足的中國裡。

嘿,我要走了。昨天的對白已不再重要,我已見過最美的一幕,只是在此刻都要結束。

謝謝,再見。

#親朋好友看見這篇別向我提起了

#心肝脾肺都挖了出來也就放過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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