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仕祥／遠見雜誌
乒乓、乒乓……，專注盯著小白球在桌檯上來回穿梭，一拍一拍打得扎實。新任警政署長張榮興是桌球好手，國小、國中時期，甚至還是校隊成員。球場上，面對瞬息萬變的賽況，他在移轉之間敏捷有序；辦案時，這樣的「乒乓兵法」也用在警匪之間的諜對諜。 擔任台北市警察局長一年多期間，張榮興曾贏得六都「打詐王」的封號，打擊詐騙案的績效名列六都第一。
今年中正大學一份治安民調顯示，民眾對政府打詐的滿意度僅37.62％，創十年新低。或許因此，今年520上任時即宣示打擊詐騙的新內閣，邀請張榮興出任警政署長。上任將屆100天之際，張榮興接受《遠見》專訪，已可端出首波打詐成績單。
其實，屢新之時，張榮興即匡列自己署長任內的五大打擊犯罪任務「黑、金、槍、毒、詐」，其中又以打詐為重中之重。上任一個月時，他就收網破獲479個犯罪集團、逮捕近6000位嫌疑人，成績不菲。
8月2日，隨著《詐欺犯罪危害防制條例》《通訊保障及監察法》《刑事訴訟法特殊強制處分專章》《洗錢防制法》等「打詐四法」正式上路，更賦予警方新利器。近期，警政署再度發起大規模打詐行動，已屬上任百日以來的第三波全國規模掃蕩。
熱愛桌球，講究團隊合作
成果如何？張榮興笑說請大家拭目以待，一定會給詐團當頭棒喝。
他強調，儘管跟2020、2021年相比，這兩年的全國刑案發生數稍有增加，但只是回到疫情前的狀況。特別是根據美國商會調查，台灣工作環境的「人身安全」連八年獲評為最滿意項目，中正大學民調也顯示民眾對「住家治安」滿意度高達88.8％，這些數字都顯示，近年台灣治安「並沒有惡化，而處於平穩狀態」。
但在亮眼數字背後，詐欺案的日益猖獗，猶如桂冠上的瑕疵，民眾對政府的打詐滿意度僅37.62％，創十年新低。而根據刑事局統計，去年全年民眾被詐金額累積達88.78億元，也寫下史上新高。數字觸目驚心，讓打詐成為張榮興上任後的重中之重。
為遏制層出不窮的詐騙案件，近年來中央持續強化打詐力度，從原來的打詐1.0升級到打詐1.5，更預告明年將升級至打詐2.0。
目前雖處在1.5升級至2.0過渡期，但張榮興指出，打詐四法今年8月上路後，已讓打詐1.5升級為1.5plus。
「金管會、通傳會（NCC）、數發部、法務部、內政部，這五個部會可以說是打詐連體嬰！」他表示，除了更緊密的公私協力，新上路的打詐四法，更可說是打蛇打七寸，「就是讓詐騙的人，不好詐騙、不敢詐騙、花不到錢、（犯罪）代價更高！」
打蛇打七寸，強調源頭管理
但對於詐騙集團這群蛇，究竟要如何打到七寸要害？
以張榮興最重視的「源頭管理」來講，《詐欺犯罪危害防制條例》上路後，各個網路平台投放廣告都要「實名制」，業者若不自行下架冒名假帳號，就必須受罰，杜絕詐騙廣告。
國內35家金融業者，也和政府合作組成「鷹眼識詐聯盟」，利用AI科技找出異常帳戶，一旦發現詐團人頭帳戶，就會將裡頭的現金圈存，「騙得到卻花不到。」運作近十個月成功守住3.6億元。
為提升對詐犯的威嚇力度，整體刑責也大幅加重，最低徒刑從原本的1年翻為3年；最高徒刑則從7年來到12年。「一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由於風險報酬的CP值大幅降低，可望對涉足詐騙的律師、工程師、會計師等白領詐團，起有效遏制之效。
儘管手上有了「打詐四法」這項新兵器，但這位「打詐王」在長年與詐騙犯諜對諜的歷練下，自有一套心法。他有兩套武功：任務專精、團隊分工。從中，也可看出張榮興的統御風格。
張榮興就任後，以幾乎每月一次的頻率，規劃一波又一波掃蕩全國的打詐行動，手法細膩。整個詐騙產業鏈的關鍵節點，從車手、車手頭、監控者、幹部、首腦……，以及水房、機房等據點，分別交由不同層級的警政單位查緝，力求每次收網可擒住一整批犯罪集團。
張榮興的打詐祕訣，聚焦在全國範圍的蒐證，打的是團體戰，「就好像在運動場上，最重要的就是團隊精神。」
▲（圖／遠見雜誌提供）
員警以預防與查緝為重心
此外，身為署長，張榮興也期待警察同仁講求工作與生活平衡，警政工作要能系統化，也要聰明簡化。
「警察的勤務非常繁雜，但主力應該要擺在預防跟查緝。」他說，過往基層警方儘管任務滿檔，仍必須推行識詐宣導，甚至得自己「畫海報」。
但隨著詐騙型態的不斷演變，張榮興認為，「這些識詐素材，應該由刑事局、警政署等中央單位來統一提供，再轉給相關部門分享、宣導。」減輕基層工作量，才能讓他們騰出雙手幹大事。
話題觸及識詐宣導，張榮興坦言還有精進空間，並分享一個親身案例。前幾年，他擔任台北市警察局長時，一位報案者透過友人關係向他報案，稱自己遭詐一億餘元，調查後發現，這是一件高知識分子詐騙案。
故事的起頭是一個LINE群組，裡面2、30人，除了一位受害者，其他都是同伙，各自扮演不同角色，「受害者吃了些投資獲利的甜頭，就愈陷愈深，除了自己的錢被騙，連跟朋友借的幾千萬也被騙光。」更不可思議的是，交易方式都是面交，每次金流都在千萬以上，「為何這麼明顯的詐騙情況會讓他上當？他本身也算是高知識分子……。」
解方或許就在科技偵查。「打詐這場鬥爭，我們要贏得最終的勝利！」近期，行政院長卓榮泰宣布明年度打詐預算增加4.8倍、達73億元；其中，包括國際犯罪偵防網絡的合作，以及科技偵查的擴大建置。
對此，張榮興透露，將擴大全國警政單位的科技偵查隊，特別是便衣刑警部分，將強化他們科技能力，「給設備、給人、給訓練方法，還要給獎勵。」
他說，雖然去年民眾受詐金額高達88億，「但這應該已是高原期，未來數字會往下掉，」打詐四法走完子法制定的過渡期後，預計最快半年內，就能看到詐騙案件數「斷崖式下墜」。
「打詐王」另一個引以為傲的成績是，他的整個家族、親友，無一人有受騙經歷，「我時常耳提面命，沒有半個來跟我報案，因為被騙一定會來跟我講啊！這代表我識詐工作做得很好，」張榮興笑道。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沒有一夕致富的奇蹟。」為強化社會的識詐力度，他希望名人能站出來，甚至被害人如果有意願，也可以現身說法。
如何一球一球贏得打詐的最終勝利，將是張榮興「乒乓兵法」的第一要務。
張榮興
出生／1963年
現職／警政署長
學歷／中央警官學校行政警察學系50期
經歷／台北市警察局長、警政署督察室主任、警政署保六總隊總隊長、警政署航警局副局長、新竹縣警察局長等
【本文摘自遠見雜誌9月號；更多文章請上遠見雜誌官網：https://www.gvm.com.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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