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周刊／最年輕投信女董座　1小時「被離職」內幕

圖、文／王姿琳／商業周刊

投信界最年輕女董座，44歲的摩根資產管理集團台灣區負責人暨摩根投信董事長石恬華，6月27日，是她休完長假後上班的第一天，卻沒想到後方等著她的，是她人生最大的職場風暴！

這天，一年一度的摩根資產管理集團亞太區年會就在台灣舉行，石恬華一大早進入公司，準備以主人身分主持這場年會。

上午10點，摩根資產管理亞太區執行長范奕勤（Michael Falcon）找來石恬華進行一對一密談，告訴她，依據美國總公司針對通路行銷部門調查5個月的結果，公司決定請通路行銷部主管與相關員工離職，這大刀一砍就是7個人。石恬華被告知，她要為此行政管理問題，而「step down（下台）」。

1小時後，摩根投信立刻召開董事會，任命摩根香港及中國基金業務總監王大智接任台灣區負責人的位置，並推舉他擔任董事長。

摩根大通集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1小時內完成所有安排。直到當天接近下班時，石恬華「下台」的相關文件才送到人資部門，至此為止，內部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直到媒體傳出她違反內規「被離職」。

她究竟違反了什麼內規？個性強悍的石恬華，選擇在臉書上公開發文大動作抗議，引發摩根投信員工的抗爭，要求金管會介入調查，也掀開了銀行與投信公司之間，多年來不能說的秘密。

一位在銀行與券商財富管理部門任職多年的業者指出，一般來說，賣基金可區分成直銷與代銷。直銷，就是投信自己賣產品；代銷，則是由投信和通路商（通常是銀行）討論銷售方案，雙方約定一個額度，只要通路商達標，投信就會透過減少管理費、或是從中提撥額度的方式舉辦「獎勵旅遊」，再由通路商遴選員工參加。

只不過，礙於法令規定，雖然有獎勵旅遊之實，卻不能以此為名，因此，投信常用教育訓練、高峰論壇或景氣展望會之名，進行短則2天1夜、長則5天4夜的高價招待團。

然而，近幾年基金產品陸續推陳出新，想要在通路上架並非易事，為了搶食大餅，各大投信競爭激烈，紛紛在招待團的規格上進行「軍備競賽」，為的就是希望能獲得總行高層、輔銷部門以及分行理專的青睞，取得在通路上架基金的機會。

在各大銀行從事輔銷業務多年的一位主管說，參與過各大投信主辦的旅遊團後，他認為摩根的團最為高規，客製化程度也最高。

以2015年的香港團為例，3天2夜的行程中，早餐時間包場享用，還可眺望維多利亞港的景色，下午搭計程車市區觀光，晚上則包船遊維港。

但是，投信獎勵團行之有年，為何此次會成為引發石恬華下台風暴的導火線？

據了解，起因是摩根投信員工寄到美國總公司的檢舉信函，檢舉摩根投信通路行銷部門為銀行理專舉辦的「教育訓練課程」，內容與實際執行的教育訓練時數登載不實，而且相關的活動經費、未花完的預算，放在合作的旅行社帳上，形成一個「小金庫」，引發摩根集團美國總部發起調查。

今年2月，摩根投信有數位員工遭到停權處分，由美國總公司聘請吉布森唐恩克魯契爾律師事務所（Gibson, Dunn & Crutcher）進行調查。整個調查過程歷經了5個多月、上百封書信往返，並發函離職員工進行詢問。除了書信翻譯外，每次的詢問耗時可能長達7至8小時，總花費金額超過上百萬美元。

調查結果在6月出爐，摩根投信為銀行理專舉辦的相關活動，實際執行狀況與相關負責人呈報的文件的確不符，而且有活動經費申報不實，與檢舉函內容相符，但相關資金並沒有員工中飽私囊。

對此調查結果，本刊曾經多次致電石恬華求證，但一直至截稿日前，都無法與本人取得聯繫。

說穿了，摩根投信犯的，其實就是法律遵循的內規議題，要處罰可大可小。但去年11月摩根大通（JPMorgan Chase）為在中國獲得利潤豐厚交易，大量聘用中國領導者子女並行賄的事件發生後，摩根大通集團與美國司法部門達成和解協議，總公司對於法遵就變得特別敏感，因而台灣摩根投信的調查事件還上報美國司法部。

一位知情人士透露，就「情理法」來說，石恬華為此事下台，或許比例過當；然而摩根大通集團總部卻是採用「法理情」來看待此次的調查，石恬華若不知情通路行銷部門的做法，是管理失職；若她知情這些違反公司流程的作為還允許，則是管理不當，因此，摩根總部決定石恬華必須負起相關的行政責任，以避免未來還有相關的問題發生。

摩根大通集團選擇以「法理情」的順序來看待石恬華的問題，除了涉及管理層的誠信問題外，也因為摩根投信的資產規模在她上任後，不升反降。

攤開國內6大外資投信公司的資產規模，摩根投信原是國內資產管理界的前3名，2013年底資產規模達新台幣4,851億元，但石恬華2014年初上任至今，摩根投信卻是唯一一家資產規模縮水的公司，減少幅度7.4%。

摩根投信是國內最早打出多元資產配置基金的業者，該公司的摩根多重收益基金全球規模近200億美元，堪稱業界龍頭，但台灣投資人占其比重16億美元，占比8.25%。

反觀後進者安聯投信，定位相同的產品安聯全球收益成長基金的規模為158億美元，台灣投資人的比重卻高達64億美元，是摩根近4倍大，讓安聯一舉超越了摩根在台灣的排名，顯然摩根在台灣引以為傲的行銷功力，已褪色不少。

財經記者出身，擅長行銷的石恬華快速升上摩根投信台灣區負責人寶座，就在她敢要、敢衝的性格。

她掌管公關行銷單位時，龜毛要求下屬要做到媒體報導的內容，若提到投信公司，摩根投信一定要是第1個出現的那家；但她也敢給，每當她職位升1級，她帶領的團隊也都跟著雨露均霑。

她會成為台灣投信界最年輕董座，更來自她敢越級上報。一位消息人士透露，原本的摩根台灣區負責人高桂卿選擇石恬華當接班人，但石恬華迫不及待接任，跳過她的老闆直接向亞太區主管表達不願再向高桂卿報告，結果促使高桂卿等不到退休而提前離職，也曾引發許多舊摩根人的不滿。

敢於鬥爭的性格，石恬華主掌3年多來，摩根投信高階主管異動頻頻，因此，使得摩根投信資產規模不斷縮水，而員工又做出違反內部文件呈報的規定，讓內部員工看不下去而檢舉，最終成為壓垮她職涯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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