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柏林／空拍中過世　兒：對父親來說，也許是一種浪漫吧！

記者葉立斌／專題報導

在2017年6月，《看見台灣》導演齊柏林的長子齊廷洹在法會上致詞，至始至終都相當堅強，說的是「如果神會做最好的安排，那麼，讓你成為一具焦屍，就是祂的安排嗎？」事隔一年，莊子教會他相信，神實現父親的夢想了，讓大家看見台灣的夢想。

從中文系畢業的齊廷洹，現於高中擔任國文教師。他以一襲淡藍色襯衫與長褲前來，神態輕鬆自若。他在大學時會看一些奧黛麗赫本時代的老電影，這些電影的劇情相當吸引他。他們全家會一起看《星際大戰》，客廳收藏許多樂高玩具。

▲對於父親離開的事，齊廷洹侃侃而談。（圖／葉立斌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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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齊廷洹是一位資深PTT鄉民，偶而會對台灣教育或時事發表看法，八卦版上的文章多以「我是鴻章，這問題問我就對了」開頭。齊廷洹表示，自己讀過一些歷史書籍，發現李鴻章的經歷與精神是他認同的，例如李鴻章起先不受人認同，其後經歷史考究，才發現他的貢獻。現在「孤風秋劍李鴻章」就成了他的PTT暱稱。

回憶齊柏林決定放棄公務員資格，擔任紀錄片導演前，齊廷洹透露，最初父親決定辭職時，以兒子的立場來說，他是反對的。當時他正要念大學，齊廷洹問他「有錢讓我讀大學嗎？」齊柏林還說「你就考國立的啊！」齊廷洹現在爽朗地說出這番話。其實，過去齊柏林做任何決定前都會與家人商量，唯獨這次，只是知會一聲而已，且口吻是沒得商量，齊廷洹才確定父親的決心。

▲齊廷洹畢業照。（圖／齊廷洹提供）

齊柏林最初的工作是在一份居家雜誌擔任攝影師，他印製大量的貼紙作為名片，上面有手機與電話。「父親當時什麼都貼，紙本名片上貼，B.B. Call上貼，相機上頭也貼…」這張名片也成功招徠客戶，當時常有人打電話到家中找「齊大師」，幼時的齊廷洹接到電話後，還說「我家沒有齊大師」後掛斷。小時候還不太懂事，他會把這些貼紙貼在電視上、牆上，父親輕輕撕下看到牆上的殘膠時只是嘆一口氣，沒有罵他。現在的齊廷洹將這張貼紙，貼在手機背蓋上，就好像父親還陪著他。

▲他將父親生前使用的貼紙貼在手機背蓋上。（圖／葉立斌攝）

談到空難發生當天時，齊廷洹語氣明顯變得和緩，不若先前談基金會理念時的快速與流暢。2017年6月10日，齊柏林在花蓮縣上空進行《看見台灣2》的勘景時，直升機墜毀而罹難。事發當下齊廷洹正在日本旅遊，為慶到職，他人正在比叡山，接到姑姑打給他的電話，說「爸爸出事了」。

當下他還以為只是受點小傷，聽到姑姑在啜泣才感到不妙。「身為資深PTT鄉民，我立刻上八卦版查」結果發現有關墜機的新聞。他立即動身前往機場，當時家人那邊也亂成一團，他在候機室PO文請鄉民告訴他細節。他在機上時，還不斷告訴自己「不會有事的」…然而，不幸的事情還是發生。之後齊廷洹在PTT回應此事，提到「我很敬佩他，但沒辦法跟上他」，並引用司馬遷《史記》中的「天道無親，常與善人」收尾。這句話意思是：天理對待萬物，皆一視同仁。

近期，一名網友在PTT詢問如何從失去至親的傷痛中走出來，「孤風秋劍李鴻章」來了。他首先上傳一張LINE對話的截圖，指出他在旅行前與父親道別，殊不知一別即是永恆。現在看到，當時椎心刺骨的痛又浮上心頭。

▲出國前，齊廷洹與齊柏林的對話。（圖／取自PTT）

他回憶學生期間讀過《莊子》的一段話：「大塊載我以形，勞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來告訴這位網友，死亡也是生命的一部分，因為死亡就像太陽下山，是必然會發生的事。「太陽下山就不工作了嗎？你還有肝呢。太陽下山就不用吃飯了嗎？你還有鹹酥雞呢。」齊廷洹告訴該網友，你可以每天睡前難過一小段時間，其他時間放寬心，過正常的生活。

▲齊廷洹幼時全家福。（圖／齊廷洹提供）

齊廷洹說，一年前媽媽相當心痛。她曾擔心自己如果看電影、吃好吃的，做自己喜歡的事，天上的父親會不高興。他也告訴媽媽這個觀點，並告訴他「爸爸不會希望我們這樣。」不過，他也喃喃地說，「如果你很快就走出傷痛，那代表他在你的心目中，不是很重要吧。」

母親信基督教，而祖母是虔誠的佛教徒，當時兩人便用「果報」與「神會做最好的安排」等話安慰他。回顧一年前告別式上，齊廷洹致詞時說道「那我爸爸摔下來變成焦屍就是最好的安排嗎？」這句話後，並說父親教會他仁義與寬厚，想到這件事，負面情緒就沒了。他承認當時聽到這類的話，會不太高興；但現在已不在意這件事，轉念認為當時她們應該只想關心自己而已。正如這句話一樣，如果真有天道，對父親也很公平，「以他這樣平凡的人能獲得現在的成就，神也幫得很多了。」

▲齊廷洹曾在PTT分享自己面對至親離世的心境。（圖／記者葉立斌攝影）

雖起初對父親相當不諒解，但他現在認為，「對父親來說，能夠在他喜歡（做）的事情時離開人世，也許是一種浪漫吧。」同為男人的齊廷洹，在此時體會齊柏林這個男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