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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孩子永遠是我的孩子 世界文化藝術節亞洲首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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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MUZIK

「母與女,愛恨情仇扭作一團」

銅管與低音樂器交織壓抑而澎湃的氛圍。芬蘭作曲家施巴斯坦‧費格倫特(Sebastian Fagerlund)受芬蘭國家歌劇院委託,為改編自英瑪褒曼(Ingmar Bergman)執導的鉅作——同名歌劇《秋天奏鳴曲》作曲。筆下的音符搭配根尼娜‧賀明(Gunilla Hemming)的文本,展現一場跨時空的歌劇。1978年的電影轉世降臨21世紀,把舞臺間成三個空間,那一張理好的單人牀舖一如四十年前大銀幕的場景和分鏡,簡約而繃緊:不斷寫信的伊娃、她的牧師丈夫維克多、長卧病榻不能自理的妹妹海蓮娜,都在等待那個缺席七年,不如說是一直不在的母親莎樂蒂。重重焦慮籠罩舞臺,挑動那條壓抑心底已久的敏感神經。亞洲首演於本月連續3日在香港文化中心呈獻,瑞典馬爾默歌劇院合唱團(Malmö Opera Chorus)與香港管弦樂團攜手把「奏鳴曲」傳奇重現香江。世界文化藝術節即將揭幕,敬請屏息以待。

圖001:莎樂蒂與唱出自己內心戲的合唱團,共「享」金秋——她,始終只看自己

▲ 莎樂蒂與延伸其內心戲的合唱團——她,卻始終只看見自己

喪伴不久的莎樂蒂探望女兒伊娃。作曲家費格倫特精心安排,由聽眾裝束的合唱團烘托莎樂蒂出場,歌頌這位鋼琴家,崇拜之情表露無遺,並唱出她內心的潛台詞——母親的身份必須完全讓位給演奏事業。離開七年,與伊娃說的,竟是那身剛在蘇黎世新購的合身時裝。要不是伊娃邀請,連話都說不了的海蓮娜,她是見也不想見的。處理錯綜複雜的人物拉鋸、虛幻抽象的情感掙扎,費格倫特又在海蓮娜房間的上方,設計莎樂蒂剛離世的男伴——大提琴家利奧納多現身的空間。他的靈魂俯視這一切,與演唱莎樂蒂內心戲的合唱團相互呼應。電影沒有呈現的視角,歌劇竟然補足了。真實、想像的橋段自然流轉,莎樂蒂的自尊心如影隨形地滲透舞台以至觀眾席。在奏鳴曲呈示部的推進下,母女倆演奏蕭邦前奏曲的衝突一觸即發,無以回頭。

圖002:母與女最遠的距離,是隔著女兒的童年

▲ 母與女最遠的距離,是隔著女兒的童年

莎樂蒂吞下安眠藥的夢鄉,被海蓮娜的叫聲驚醒,開啟奏鳴曲的發展部——「母」與「女」的終極交戰。莎樂蒂一句「你真的喜歡我嗎?」,令伊娃長久以來壓抑的憤怒決堤。母親口中「放下工作回家」,原來只是趁事業低潮離場偷情;當演奏邀約敲門,莎樂蒂每每毫不猶豫地離家,分離帶給幼女無盡焦慮。當莎樂蒂逼迫18歲的伊娃離開情人並墮胎,伊娃的「可怖情緒」到達臨界點,觀眾對鋼琴家演出的讚美與「女兒的不幸,竟是母親的幸福」直接衝撞,導出莎樂蒂的自白裝飾奏:她亦是一個自幼父母缺席、缺愛的女兒,並「重蹈覆轍」,成為一個逃避女兒情緒障礙的母親。藉口乍聽合理——海蓮娜從病榻跳起,翻舊帳、控訴莎樂蒂是害她病倒的元兇,利奥納多「適時」作證:有罪!

圖003:穿上母親送的衣服,不能言語的凱倫娜竟也起身指控,讓莎樂蒂沒有任何可以迴避的空間

▲ 穿上母親送的衣服,不能言語的海蓮娜竟也起身指控,讓莎樂蒂沒有任何可以迴避的空間

踏入再現部,莎樂蒂懇求伊娃原諒,然而改變沒有貫徹始終,最後她離開了女兒的家,走回自己的路——她能為酬勞隨時改變行程,卻從未能為病重的海蓮娜取消演出;伊娃的信縱有千言萬語,無法傳遞至母親的心裡。

佛洛依德曾以精神分析洞見「一個人的一生,是他六歲以前生命經驗的重複」——我的孩子終歸是我的孩子(自己孩提時代的重演)。歌劇尾聲諷刺性的再現,金黃的秋光投射一道冷峻的長影,殆已寂靜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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