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賴淑惠/綜合報導
「雙人枕頭,如果沒有妳,也會孤單。」江蕙唱:「棉被再厚,如果沒有你,也會畏寒。」江蕙封麥演唱會上,和王識賢深情對唱的這首雙人枕頭膾炙人口。
王識賢說:「可是那個時候歌很紅,但沒有人知道是我唱的,因為那個時候羅時豐的知名度非常好、非常高,所以他就把這首歌給炒紅了,大家都說阿賢,這首歌那麼紅,怎麼我們都不知道是你唱的。」
說起剛出道時的往事,王識賢無奈苦笑,回憶湧上心頭。出生單親家庭的他,從小父母離異,媽媽父代母職,為了養大三個孩子,什麼苦都肯吃。
王識賢說:「我媽可做多了,她在飯店裡面當打掃也做過,然後之前好像也做過百貨的服裝專櫃的店員、擺過地攤,所以說媽媽膀胱不好就是那個時候來的。」
大人世界裡,百轉千迴卻說不清的苦,當年才念國小的王識賢,怎麼可能會懂,他只知道爸爸這兩個字,在家裡是禁忌話題。
王識賢說:「媽媽幾乎不提,幾乎不提喔,然後那個時候就會對爸爸很陌生,長大之後,坦白講,有一段時間還蠻叛逆的。我爸坦白講,就覺得他是一個全天下最不負責任的男人。
當時媽媽為了賺錢到處奔波,王識賢跟哥哥妹妹到處寄宿在親戚家,一個月大概只能見到媽媽兩次,小小的他很落寞,直到他在學校的足球校隊裡,找到自己的一片天。
王識賢說:「我也是踢到要出國,我媽才知道我要出國比賽踢足球這件事情,當你被操到趴在地上的時候,還會....,真的跟拍電影一樣,你還會再撐起來,然後繼續再跑,就是不願意當最後那一個,我們就不願意當最後那一個就對了。」
好強、不服輸的小小阿賢,在球場上汗水淋漓的奔馳、射門,父母不在身邊的寂寞,一瞬間彷彿被掌聲和歡呼聲填滿了,他覺得自己的人生走路有風,從此不同。
王識賢說:「當全國比賽的時候就輸了,然後我也失去那種運動家的風度,人家要握手我就把他撥走,一出來,我教練二話不說踹我,我就飛出去了,然後就叫我退隊。」
教練這一踢,讓王識賢學會了謙卑,真實的人生試煉,也讓他開始了解,人生除了勇往向前,也要懂得彎腰。王識賢說:「那時候我就有一個夢想,就是希望參加世界盃,然後能夠代表國家出去比賽。」
1987年考上體專後的王識賢,本來一心只想選上國腳,以後當個足球教練,卻意外落馬,學長看他心情不好,才拉著他參加了當年的ICRT青春之星歌唱比賽,沒想到擠進前十強,國腳夢碎,上天卻為王識賢開了另一扇窗。
王識賢說:「沒有耶,唱歌只是興趣,從來沒有想過要當什麼歌星、什麼賺錢之類的,我只想好好的打球。」沒想過的夢想,卻無心插柳,這個來敲門的貴人赫赫有名,就是雨夜花的作詞人周添旺。
王識賢說:「有一次他來我們家,跟我阿公在那邊聊天,就聽到我在浴室裡面唱歌,他就問,那個唱歌的是不是沙士(王識賢綽號)?阿公就回答,對,很愛唱歌、有夠吵的,那個時候他就教我怎麼唱,太硬了,不行,出了一張台語歌,不到兩個月我就接到兵單了,那我就要去當兵了。」
退伍之後,為了家計,他沒放棄跟著哥哥到處投石問路,找唱片公司,但老闆的一句話像盆冷水淋頭澆下。
王識賢說:「『坦白說,現在都是很有才藝的歌手,然後風險蠻大的』,老闆講了劈哩啪啦一大堆,結果我哥比較直率一點,他說,老闆乾脆你說一張唱片要花多少,他就說,要不這樣好了啦,我們一人一半,就是一人一百萬。」
唱片公司老闆的話,其實就是個軟釘子,要他知難而退,誰知道王識賢就是個直腸子,回到家開始跟媽媽到處低頭借錢。
王識賢說:「在唱片公司有時候就要等,誰先說要吃飯的就跟著,要不然就去那個時候泡沫紅茶店買個吐司,一餐就是吃那一片吐司。公司集合在那邊拜天公,我就跟關聖帝君說,關聖帝君你一定要保佑我,我這張絕對不能輸,我賠錢就沒下一張了,還真的很奇怪,香一插就發爐。」
「為了妳什麼艱苦我都不怕,為了妳千斤萬斤我也敢擔。」這首雙人枕頭唱遍大街小巷,但歌紅了,卻還是沒人知道王識賢是誰,王識賢氣餒卻沒放棄,他四處拜託製作人給他個機會,上上大型綜藝節目。
王識賢說:「菲哥覺得,新人當然要給機會啊,所以他就給我開場的一個機會,那段的表演讓菲哥還蠻喜歡的,所以說後來我才有機會,漸漸的,每次都參加龍兄虎弟,菲哥也蠻幫忙就說,原來你是雙人枕頭的主唱人,我都一直以為是羅時豐。」
又唱又跳,什麼都敢玩,王識賢把握每一次演出,歌唱實力終於嶄露頭角。
「日思夜夢,為你一人,綿綿情意,誰知夢醒變成空,就像妳的夢,我的心不輕鬆,為妳我心沉重。」跟師姐陳亮吟的深情對唱,絲絲入扣、打動人心,這首雪中紅搭上連續劇片尾,一炮而紅,連劇中導演林福地都注意到了這個年輕小夥子。
王識賢說:「後來要加演的時候,他就來跟講我說,你願不願意演戲,我當然願意啊!我什麼都嘛願意,他說沒錢,我願意。」沒錢但能曝光,怎麼可能不演,王識賢第一次演戲就跟著林福地來到泰國取景,但面對嚴厲的導演,他嚇到皮皮剉。
王識賢說:「第一天上工,我記得很丟臉,被導演摔了差不多將近快20次、NG20次,最後他受不了摔劇本了,就叫副導來拍。」摔劇本只是小CASE,隔天導演又給他出了難題。
王識賢說:「識賢你會唱歌嘛,你最近有沒有看過一部戲,叫《第六感生死戀》,我說有有有我有看,但其實我沒什麼印象,他說有一首歌叫Unchained Melody,我說你要我在戲裡面唱?他說對啊。」
連英文都不輪轉的王識賢,怎麼可能會唱英文歌?但他牙一咬,先到附近的唱片行買了專輯。
王識賢說:「就用我看得懂的一些拼音、羅馬拼音,我就把它拼拼拼,我也是整夜沒有睡就把這首歌練完,隔天就開始拍這場戲,所以說蠻刺激的,一次就OK了。」
王識賢唱:「Oh~my love,My darling.I've hungered for your touch.」
唱的比說的好聽,這段戲讓王識賢一腳踏上戲劇路,從此他成為本土劇一哥,憨厚老實的男主角形象深植人心,堪稱師奶殺手,不過他心中卻始終有個罩門。
王識賢說:「其實考驗對我來說,反派是最讓我覺得挑戰蠻大的,我也很認真在演,可是人家都說,『我怎麼看你都不像壞人』,我說我演得真的很壞呀,你們都沒感覺嗎?他說不夠壞。」
要演出壞到骨子裡的殺氣,王識賢就算不當男主角也拼了。電影艋舺裡,眼神超殺的角頭文謙,策動阮經天背叛廟口,戲份不多卻搶盡風頭,讓人恨到牙癢癢。
王識賢說:「然後就跟豆導一直聊了起來,然後聊了起來,那個氛圍就出現了,那個眼神出現的時候,他忽然就說,我就是要這個東西,我說:『喔,那我知道了。』豆導接下來繼續說,識賢你坦白跟我說,你以前真的有混過嗎?」
戲劇演出深受肯定,王識賢的人生永遠在意料之外,但他始終難以忘情的,仍是他出身的歌唱舞台,出道多年、唱片大賣,六度入圍金曲獎,卻始終只能在得獎門口徘迴。
王識賢說:「第二次雪中紅我到現在印象都還蠻深刻的,一進入國父紀念館,我從來沒有看過那麼多鎂光燈,啪啪啪啪啪,那時候覺得自己好像裴勇俊,超紅的!結果得獎的是楊宗憲《爸爸就像山》、有一次從缺,就蠻好笑的。那個時候從缺,二姐跟淑娜姐他們倆姊妹就都傻了,互相看一下,得獎的是『從缺』,你如果說我王識賢唱不好那就算了,我的偶像洪榮宏也唱不好,真是太沒天理了吧!怎麼可能。」
他想起小時候輸球氣到推開對手,不肯握手的往事,教練教他的運動精神,沒關係,繼續唱吧!
王識賢唱:「情難忘,夜夜再想妳有什麼用,明知道結局是悲傷。」低聲哼著滄桑厚實的日本調,這首歌改變了王識賢的人生。
雙手掩面,他不敢相信槓龜這麼多次了,終於得獎,會後的慶功宴上,王識賢開心的抱起一旁的最佳女歌手孫淑媚,演藝路越走越穩,當年那個單親的孤獨小男孩長大了,看似擁有了一切,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裡頭屬於父親的那個親情缺口,永遠補不了。
王識賢說:「因為那個時候,他藉由我哥知道我要在太陽城西餐廳唱歌,他希望來看我,坦白講,我當下就二話不說拒絕他了,要就自己去買票。我記得那天好像去作秀,然後接到電話才知道我爸往生了,然後那個時候車子就停在雨中,整個人就傻了,然後腦袋空空的,就會突然覺得這個人在地球消失、蒸發的那種心情。」
王識賢唱:「是不是凍過霜雪不知寒,失去了後才知輸贏。」直到這一刻,王識賢對父親的怨懟煙消雲散,失去至親的痛,讓他明白血濃於水,有些愛就算不能時時刻刻在身邊,卻永遠真實存在。王識賢唱:「不知道誰在安排,命運好歹,一人攏一款。」
真實的人生如戲,鏡頭前的演出可以NG重來,但人生卻只有一次機會,不管是含辛茹苦的媽媽,還是現在有幸福美滿的家庭的王識賢,學會珍惜眼前、全心付出,絕不會再讓自己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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