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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志願軍俄烏戰場歸來!麻醉醒來紗布纏腳 他驚:看群組才知被截肢

圖、文/鏡週刊

Cai在一場戰役中失去2隻腳趾。圖為他被擊中時所穿的戰鬥靴,砲彈破片從鞋底穿透他的腳掌,從鞋面射出,彈片一度留在他體內,後經手術取出。(圖/鏡週刊提供)

▲Cai在一場戰役中失去2隻腳趾。圖為他被擊中時所穿的戰鬥靴,砲彈破片從鞋底穿透他的腳掌,從鞋面射出,彈片一度留在他體內,後經手術取出。(圖/鏡週刊提供)

如果足夠幸運,陳晞與Cai應能一同撐過這場冬日惡戰。直到11月5日,一枚榴彈落在樹林裡。

11月2日,台灣志願軍曾聖光在烏東前線殞落。11月4日,Cai收到消息,做任務簡報時,告訴美籍排長Tim這個噩耗。Tim告訴他,烏軍反攻在即,「我們明天就幫曾聖光報仇。」只是隔天,Tim就陣亡沙場。

兩人所在的小隊共11人,除了Tim當場喪命,另有六人受傷。陳晞雖未被列入傷兵名單,但火花直接往他臉上飛,全臉遭輕度灼傷。爆炸發生當下,Cai見一名隊友身上的RPG(火箭推進器)著火了,正在冒煙。該隊友身上裝備太多,慌亂之中,無法摘下背後著火的RPG。「我想過去幫他把RPG拿下來。但我一踩出去才發現腳無法用力。我腳失去知覺了。我大喊:『Medic(軍醫),Medic!』」另名隊友見狀,立刻來檢查他的腳,「他把手伸進我褲裡摸,沒有血。然後他就跑去檢查下一個人了。但我好痛喔,陳晞看到我腳底開始冒血,趕快幫我綁止血帶。」

看訊息才知 頓失兩趾

彼時俄軍狂轟猛炸尚未停止。兩名隊友架起Cai,他半走半跳,往後送車輛方向前進。他的巴西隊友Maxuel Vukapanavo判斷速度太慢,背起Cai狂奔。「他扛著我一直跑,我覺得我快掉下去了,他說:『你是我兄弟,我會抓住你!』我說:『我真的要掉下去了!』他說:『你!不!會!』我說:『好吧!我欠你一瓶蘋果汁!』」談到蘋果汁,Cai不好意思地解釋:「我很喜歡喝蘋果汁。戰區有間餐廳,蘋果汁很好喝。我每次放假都去,把他們的蘋果汁喝光。」

去年11月,在一場俄軍的攻擊中,Cai的腳掌遭砲彈破片貫穿,失去2隻腳趾。圖為他做完截肢手術後,紗布層層包裹的腳掌。(Cai提供)
▲去年11月,在一場俄軍的攻擊中,Cai的腳掌遭砲彈破片貫穿,失去2隻腳趾。圖為他做完截肢手術後,紗布層層包裹的腳掌。(Cai提供)

「血一直冒…那個聲音就是,啾啾啾啾啾。」Cai用狀聲詞形容血勢如何噴湧不止,我問了個笨問題:「腿不是應該要抬高嗎?」Cai哭笑不得:「怎麼抬高?沒有地方抬高啊。戰場沒有擔架啊。」

因現場沒擔架,Cai單腳跳上接應車輛,被送往庫皮揚斯克的一處醫院。該院曾遭俄軍轟炸,烏軍收拾整理後,持續運作。由於傷兵太多、院方人力有限,Cai的麻醉尚未生效,院方就開始作業。他從麻醉中痛醒兩次又昏過去,印象所及,大叫醒來,二名軍醫正在「處理」他的腳趾。他視線模糊,只記得血濺四處,但不知腳掌被砲彈破片貫穿,醫生正在截肢。

「我醒來時,腳已經被包成一大包。我第一件事是問醫院Wifi密碼,連上網路,看見群組對話,才知道我被截肢。」Cai其中一名隊友腿部被炸出一個洞,兩人被送到同一所醫院。這名隊友接受救治時,並未全身麻醉,一邊痛得大叫,一邊眼睜睜見隔壁床的Cai在昏迷中被截掉腳趾。Cai從麻醉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走廊,前後左右皆傷兵。他很快接受事實,「切掉兩趾,總比整隻腳被切掉好吧?」他打起精神,對隊友開玩笑:「下次如果有人要切我身體,記得跟對方說:別切。」

 

將情緒擱置 繼續任務

Cai隔日被轉至哈爾科夫醫院進行清創手術。他半身麻醉,聽見機具「ㄥㄥㄥㄥ」聲,似乎正在磨平什麼東西,坐起身,發現醫生手持機具,磨削著他截肢處的骨頭。做完清創,他才透過Line告訴媽媽被割兩趾,電話那頭的媽媽有些哽咽,「我媽就是…有點想哭想哭的感覺吧,她說怕會感染,叫我要記得換藥啊。我跟媽媽說,以後我剪腳趾甲,可以不用剪那麼久啊。」

截至截稿,二人已返台近兩週,他們受網友關注,各方邀約不斷。不知何故,二人至多只談事實,不談感受,也鮮少表達感受。提及戰場同袍情誼,陳晞淡淡說:「喔,Cai受傷住院,我休假有去醫院看他。」去年11月5日那場爆炸發生,Cai被送醫後,陳晞立刻返回陣地撿拾裝備,回收被炸得散落滿地的無線電、平板、手機、證件,「我排長當場死掉,很多人受傷,但我不能跟著傷兵上車啊,位置都要讓給傷兵。我要回去繼續任務,把該做的事做好。」

需要壓抑情緒嗎?對此,陳晞沒有正面回答。他直視前方:「其實到了最後,你就只剩判斷和反應。」「活下來的人,不可能每天出任務的時候,還去跟隔壁的人講:『我好想念某某戰友,他死掉了我好難過喔。』大家都不會去提這些東西。在戰場上,死了就死了。大家看得很開,因為來這邊,你就知道你很可能會死掉。」

Cai住院期間,陳晞出席了陣亡戰友的東正教葬禮。他發來照片,雪地裡有靈柩三座,棺上覆以美國、波蘭與烏克蘭國旗,國旗上有白色蠟燭。「很難過的時候,還是會哭,我那次也有哭啦。但葬禮結束,我們還是去餐廳,該喝酒喝酒,該幹嘛幹嘛。明天還是會繼續,不會因為有人死掉,任務就中止。你不能把情緒帶到戰場上。受不了的人,自己會退出。」陳晞認識一名日本志願軍,因戰友亡故,過度悲傷,決定離開烏克蘭。

烏東多處戰線死傷慘重,被稱為「絞肉機」,許多戰士有去無回。圖為陳晞與同袍出席戰友葬禮,現場3具棺材,裡面是1名美國戰友、2名波蘭戰友。(陳晞同袍拍攝,陳晞提供)
▲烏東多處戰線死傷慘重,被稱為「絞肉機」,許多戰士有去無回。圖為陳晞與同袍出席戰友葬禮,現場3具棺材,裡面是1名美國戰友、2名波蘭戰友。(陳晞同袍拍攝,陳晞提供)

揭殘酷真相 哀悼逝者

Cai做完清創手術後,又經歷植皮手術。他大腿一塊皮被割下,貼覆於腳趾斷面。今年初,他被送到利沃夫(Lviv),才剛開始復健,又發現一塊子彈碎片仍卡在他體內,隔著皮膚按壓腳趾,他能感受到彈片在體內移動。於是他又經歷一次手術,取出彈片。

烏克蘭凍土上的冰雪尚未消融,春天來臨前,Cai跛著腳出院了。活著真好,但他此刻已無法重回戰場。

陳晞休假時去看過Cai幾次,在戰場上撐到今年春天。《美聯社》近日引述美方官員說,烏克蘭春季濕冷,凍土消融後未乾,猶如「濃湯」。大片泥濘拖慢烏軍春季大反攻的速度,也曾阻礙陳晞替隊友掘屍。3月底,他們一處前線據點被俄軍發現,敵方自500公尺外以坦克砲攻擊烏軍碉堡。一名排長在碉堡中待命,沒能逃出被轟的碉堡,當場陣亡。陳晞與隊友在俄軍猛轟和大雨泥濘裡,扛著土工器具、千斤頂,多方嘗試,依舊無法拉出瓦礫下的排長屍身。他發文悼念:「抱歉,兄弟,有天一定會帶你回家。」

陳晞(前左1)、Cai(前左2)與巴西隊友Maxuel Vukapanavo(後排戴帽者)至今保持聯繫。Maxuel Vukapanavo曾在Cai負傷時將他一肩扛起。(Cai提供)
▲陳晞(前左1)、Cai(前左2)與巴西隊友Maxuel Vukapanavo(後排戴帽者)至今保持聯繫。Maxuel Vukapanavo曾在Cai負傷時將他一肩扛起。(Cai提供)

與此同時,陳晞也興起返台念頭。2月某日,他簡短發文:「有天不是回歸故里,就是客死異鄉。」同樣是2月,他發文記錄去年哈爾科夫大反攻時的庫皮揚斯克戰役:「戰爭從來都不是浪漫的,有的只有屍山血海,在這場衝突中我也永遠失去了我的班長。」常有人問他,為何赴烏克蘭參戰?他在推特簡短回答:「自由不是免費的,自由是脆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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