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見雜誌／「四大火藥庫」兩座炸開了，接下來是台海？

文／彭杏珠／遠見雜誌

世界真的很不平靜！全球公認的四大火藥庫「俄烏、以巴、南北韓、台海」，目前已點燃兩座。即使蔡英文總統在任期最後一年的國慶演說，釋出和平訊息，但兩岸關係急轉直下，是不爭的事實。最終，台海會呈現對抗還是和解，2024年1月13日將是決定台灣未來的關鍵時刻！

近兩年，全球上空很不平靜。世界四大火藥庫「俄烏、以巴、南北韓、台海」已點燃兩座。沒想到一位深陷戰火的以色列青年，還關心著兩岸局勢，對台灣友人說：「中國是人口眾多的軍事強國，希望台灣永遠不需面對戰爭。」

其實，這一年來，看似歌舞昇平、如常運作的台灣，隱藏著一股不尋常的氛圍。

「四大火藥庫」兩座炸開了，接下來是台海？（圖／遠見雜誌提供）

▲「四大火藥庫」兩座炸開了，接下來是台海？（圖／遠見雜誌提供）

台海情勢緊繃，「海峽中線」消失了

在新光摩天大樓上班的高管許明志指向窗外說，演習變多了，飛越或降落松山機場的運輸機、直昇機明顯增加，「我從來沒想過，戰爭會距離台灣這麼近。」

而距離摩天大樓253公里遠的台東市，黝黑的夜空畫出兩道火光，這不是煙花綻放，而是戰鬥機的熊熊尾焰。

市區內的空軍志航基地，是國軍F-5E、F-5F戰鬥機隊唯一進駐基地，主要任務為訓練飛行員。以前每天固定三個訓練時段，傍晚則還給居民正常生活；自從去年8月後，起降頻率高到擾人清夢。

機場所在地的富岡里里長曾阿粉，說出一年來的變化：「白天時，戰鬥機從頭頂幾百公尺處呼嘯而過，一半市民都看得到，現在連凌晨1、2點都能聽到高分貝轟轟聲，感覺空軍全天候備戰，起飛頻繁。」

台灣從北到南、從東到西，軍機場附近居民都能聞到一絲煙硝味。這一切，歸因於兩岸關係急轉直下。

去年8月2日晚間，前美國國會議長裴洛西抵台，中共破天荒進行實彈演習，形同封鎖台灣的陸海空。日本防衛省公布共軍發射九枚飛彈，五枚落在日本專屬經濟區，至少有四枚飛越台灣上空。

從此，台海情勢波濤洶湧，「海峽中線」消失了。

共機頻繁進入台灣的防空識別區，擾台架次成「兩岸關係」的晴雨表。國防部從2020年9月17日開始統計，當年共機擾台僅130架次；2021年增至953架次；2022年飆至3422架次、共艦654艘次（8月6日起發布戰艦數據）；截至今年10月23日，共機、共艦已超越去年一整年，分別為3944架次、1499艘次（表1、表2-1、表2-2）

表1：3年內共機來台飆30倍，今年至10/23達3944架次（圖／遠見雜誌提供）

▲表1：3年內共機來台飆30倍，今年至10/23達3944架次（圖／遠見雜誌提供）

表2-1：中共擾台創新高，從每天1架次到103架次（圖／遠見雜誌提供）

▲表2-1：中共擾台創新高，從每天1架次到103架次（圖／遠見雜誌提供）

表2-2：中共擾台創新高，從每天1架次到103架次（圖／遠見雜誌提供）

▲表2-2：中共擾台創新高，從每天1架次到103架次（圖／遠見雜誌提供）

前空軍副司令、退役中將張延廷服役時（1982至2020年），兩岸還很有默契，他常聽到對岸飛官說，「壓大一點，帶急一點，」刻意不讓機身超越中線；現在是逢機必查、逢艦必跟；抵近監控、抵近驅離。「海峽中線、空域線（24浬）、領空線（12浬）三線，僅剩領空這最後一道防線，」張延廷說出真實現況。

不僅架次增加，共機、共艦更是精銳盡出。2020年，以蒐集情資為主的運-8反潛機、運-8技術偵察機、運-8遠干機，每天1至3架次；裴洛西來台當天，從4架次增至21架次，8月5日更創下新高49架次，隨即頻繁出動五大主力戰機；近半年更大量出動TB-001、彩虹-4等無人機（表3）。

表3：共機精銳盡出，5大主力戰機到先進無人機（圖／遠見雜誌提供）

▲表3：共機精銳盡出，5大主力戰機到先進無人機（圖／遠見雜誌提供）

9月14日，偵獲68架次共機出海，有40架次逾越中線及進入西南、東南空域，雙雙刷新今年以來紀錄。

值得注意的是，張延廷分析，中共這次出動3架運油-20（90噸燃油供應量），儼然將巴士海峽當成空中加油走廊，還與山東號航母進行遠航協訓，展現突破第一島鏈，遠洋作戰的實力。

四天後的9月18日，共機又出動103架次、共艦9艘次，長時間飛行海峽中線以東的台灣防空識別區。

其中，還包含無人機。根據國防部去年9月起統計的資料顯示，無人機在防空識別區行動的占比達10％，讓陸軍退役少將栗正傑頗為擔憂。無人機為現代化作戰趨勢，在俄烏戰爭中展露無遺。中共廣泛在台海演練，例如彩虹-4最遠航程為3500公里，續航達40小時，可攜帶345公斤的武器彈藥，是「察打一體」的先進無人機。

因應共機擾台，國軍演練頻率強度驟增

台灣為因應共機擾台，演練頻率及強度更勝以往。國防部長邱國正坦言，「中共航艦出現西太平洋，應盡量避戰，一旦開打很慘，沒有前方、後方之分。」國軍不管漢光或平時演練都沒停過。

規模最大就屬7月24日的漢光演習，從灘岸殲敵轉為敵軍登陸防空戰，被喻為「40年來最接近實戰的演習」。台東知本沿海也被劃入紅色區域，海軍首次配合陸戰隊登陸演練。當四艘突擊艇駛進富岡漁港時，漁民驚叫，「從沒看過突擊艇開到台東，海軍陸戰隊都來了，是要戰爭了嗎？」

面對台海緊張情勢，國軍已取消正常休假，最吃力的莫過空軍飛官，從油料費暴增，就知道出勤任務有多頻繁。2020年的油品採購預算47.11億元，2024年增至108.67億元，成長1.31倍，刷新紀錄。

飛官群組最常出現的，不是「很忙」就是「忙翻了」。共機103架次擾台，各空軍基地待命室、飛彈部隊的警報響不停。由於軍機數量不足以每次都升空攔截、驅離，僅能輔以飛彈監控。

台東縣民阿蘭的兒子原在南部基地服役，前陣子被調回家，她滿心歡喜，豈知孩子連坐下來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兒子不說，我也知道發生什麼事，」阿蘭的朋友在軍中修飛機，也不敢透露任何訊息，每天下班就是一臉疲憊，盡在不言中。

國軍積極備戰之餘，更需要美方軍援。從蔡英文總統上台至今，美國已同意對台「重大軍購」22 次，累計為232億931萬美元（約新台幣7501.2億元）；並協助漢光演習及後備軍人教召。

美軍觀摩團，創下層級最高及人數紀錄

今年5月的漢光兵推，美軍罕見由前太平洋司令部（現為印太司令部）司令率觀摩團來台，創下層級最高及人數倍增紀錄。

其實，2020年美國已在台成立小組，祕密派遣20多位特種部隊及陸戰隊軍人進駐訓練國軍，目前已超過200人。國防部雖未證實，但2024年編列「美在台聯合協訓後勤小組」經費3756萬元，間接實錘。

民眾也發現，高大的白人變多了。來台協訓的美軍教官會搭捷運、健身跑步、用餐、旅遊，還在山區主動搭老百姓的便車。

去年10月聯合航空從台灣飛往美國的班機，出現多位身材魁武的「鍋蓋頭」白人，「這種髮型就是美國海軍陸戰隊的標誌，我在飛機、台中高鐵上都有看到，以前幾乎沒遇過，」一位南來北往的商務人士說。

前陸軍中將、立委吳斯懷分析，美國認為國軍戰力不足以抵抗解放軍，大量進駐教官，訓練徒手肉搏等技能；並邀請參加軍演，以提升台灣戰力。

今年8月，台灣祕密參加美國密西根州國民兵主辦的多國軍隊聯合大型演習，規模超過7000人；日本《讀賣新聞》更透露，美國計畫在2025年前，將在美訓練的國軍，達到「營」的級數，約600至800人，藉此強化在兩岸開戰初期的獨立作戰能力，確保台灣在戰事初期的前幾週，能堅持下去。

「就是要台灣自己打仗，最好能撐久一點的意思。」栗正傑說，國防部沒有證實受訓規模，但從明年赴美考察、交流預算增加三成，至1.54億元，顯見中美互動愈加頻繁。

2024年的國防預算更發出緊張訊號。軍醫局拿到最多新增經費，計畫採購移動式X光機、C型臂等221項設備，以執行「戰時各項治療」任務。「這些都讓外界嗅到增加戰備的意味，」國家政策研究基金會副研究員揭仲分析，一旦開戰，大量傷病患根本來不及後送，國防部才會大幅採購野戰所需的醫療器材設備。

難怪《經濟學人》的封面，直指台灣是「地表最危險之地」；軍事專家則形容台灣「兵凶戰危」。

從裴洛西訪台以來，很多外電均透露：台海情勢嚴峻！

「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說『戰在哪裡打，兵就在哪裡練』，共軍環島演習，執行戰備警巡，台灣就是假想戰場，」前海軍艦長呂禮詩指出，戰備警巡的意思，就是實兵實彈操演部隊隨時可以「由演轉戰」。

文化大學國家發展與中國大陸研究所講座教授趙建民說：「這不是準戰爭，什麼才是？棘手的是，外國人都很關切，台灣民眾卻漠視無感。」

溫水煮青蛙，民眾「危機疲乏」成隱憂

台灣宛如「平行世界」。呂禮詩接受《華爾街日報》、德國之聲、美國之音、加拿大廣播公司等外媒訪談時，記者必問：「為何台灣受到中共強大軍事威脅，社會並沒有什麼變化？」

中山大學政治經濟系副教授李明軒接待美加學者時，他們總一臉茫然，「你們看起來一點都不緊張，也沒有準備，不是應該賣房子，將錢放在國外？怎麼房價還一直漲？」

就像溫水煮青蛙。呂禮詩分析，解放軍首次繞島巡航，民眾會擔心注意，當新型態變成新常態，擾台的邊際效益快速遞減，第一次聽到60架次很有感，增至103架次時，會「危機疲乏」到不以為意了。

「畢竟戰爭對很多人來說遙不可及，優先要解決的是求學、就業、結婚、買房等問題，」李明軒說，何況多數人並未經歷過戰爭。

10月12日，從以色列返國、驚魂未定的陳先生說，當地人表示數十年沒戰爭，下一代不了解戰爭的恐怖，都失去警覺性。「我很擔心台灣的下一代也沒有警覺，都不知道戰爭的可怕。」

吳斯懷深知戰爭的殘酷。對日抗戰期間，他的父親吳煌跟隨部隊一路打仗，很多同袍戰死沙場，他躲過死劫，卻在腰部留下兩個深深的彈孔。吳煌到了晚年，仍經常半夜嚇醒，夢回殺伐戰場，就在一瞬間，剛剛還在說話的同袍已面目全非。

吳斯懷跟隨父親腳步從軍，參與過八二三砲戰、921大地震救災工作。他心有餘悸地說，地震當下斷水、斷電、斷訊、斷糧，到底多少人傷亡不知道，七天後才開始救援、清理屍首，「真的打起仗，慘狀是921的千萬倍。」

李明軒引述國際貨幣基金會（IMF）學者撰寫的《衝突的總體經濟成本：對國民生產總值與難民潮的影響》指出，估算戰後十年間，平均每人所得下降28％；出口跌58％、進口衰退34％。

戰爭沒有贏家。然而，衝突的陰影卻一步步籠罩台灣。

9月20日，國軍出動「天弓三型」飛彈部隊進駐宜蘭蘇澳港，執行戰備偵巡任務。國防部正以「處處是戰場」「時時做訓練」的思惟，提升戰力。

9月21、22日，國防部破天荒公布大陸福建「大埕灣」附近地面部隊動態，此處距離澎湖235公里、台灣西部300公里。中共派遣各型戰機配合艦船執行戰備警巡，部分進入台灣西南及東南空域，並長時間在中線東側飛行。

邱國正更語出驚人：「最近敵情滿異常」「9月中旬共軍海空聯演，山東艦擔任假想敵，在東部外海做演訓，不管機艦、槍砲活動，風險都會提高，雙方都應注意，國防部一再呼籲動作不要太頻仍，就擔憂發生狀況，一發不可收拾。」

10月4日，國防部又揭露號稱大陸版「美軍死神」的攻擊-2型無人機（又稱翼龍2）首次逾越海峽中線。軍情與航空網站主編施孝瑋說：「翼龍2是偵打一體的多用途無人機，可時時刻刻在台灣上空，就像拿槍的兵在你家門口巡邏，對台灣的防務形成很大壓力。」

10月20日美國國防部公布的「中國軍力報告」揭露，中國可能會愈來愈常展現「準備對台使用武力，或採取懲罰性行動」。

戰爭沒贏家，和平才是兩岸最佳解方

由於中共增強對台軍事威脅，不僅大人擔憂，連孩子都在討論。退伍中將李正國（化名）小二的孫子童言童語，「同學知道爺爺是軍人，要我幫忙問兩岸會不會打仗？我們會不會當兵？」李正國回說，「這不是你們這種年紀要考慮的事情，好好讀書就好。」

他一面安撫孫子一面呼籲政府：「大人要努力避免戰爭，不應讓孩童這麼煩惱。」

台中74號豐原聯外道路上，掛著一面看板：「我愛台灣，誰當總統都可以！但不准有戰爭，我的孫子才2歲。」

台中市豐田里里長劉瑞銓衷心希望兩岸和平。（圖／遠見雜誌提供）

▲台中市豐田里里長劉瑞銓衷心希望兩岸和平。（圖／遠見雜誌提供）

台中市豐田里里長劉瑞銓藉此表達最卑微的請求。「我從電視上看到烏克蘭三歲幼童倒在路邊，身旁沒有親人的那一幕，想到我的孫子跟退伍的兒子，政府有責任讓人民免於恐懼，」他衷心希望兩岸和平。

月前結束的《搶救遷臺歷史記憶庫——我家的兩岸故事》巡展，很多人不約而同寫下一樣的觀後感：世界和平、永無戰爭、不要再打仗了！

而日夜忍受戰機噪音的台東富岡里里長曾阿粉則說，「軍愛民、民敬軍，我們知道國軍備戰是不得已，但里民不希望有戰爭，也不想當第二個烏克蘭。」

就在社會渴望和平的氛圍中，前立委郭正亮察覺對岸釋放的警訊：9月12日，山東號航母協同軍艦、戰機，到台灣南部巡弋；同時，發布兩岸融合發展「福建示範區」22條新政。「這兩件事透露中共一面備『戰』，一面釋出『和』的最後呼籲，正是兩岸真實情況，所有總統參選人都必須面對，繼續拖下去，兩岸一定每況愈下。民眾必須做出痛苦卻具決定性，也許是開展更好未來的抉擇，」他眉頭深鎖。

台北論壇基金會董事長蘇起更是感觸良多，「世界正面臨百年未見的巨變！不管是疫情、戰爭、美中對抗，而台灣也面臨生死存亡危機。由於戰略位置重要，我們的命運由大國來決定，明年的總統大選，對台灣來說，是很大的轉捩點。」

誰會想到，俄烏戰爭還未結束，10月7日又爆發以巴衝突，已造成數萬名軍民傷亡；誰會想到，剛過完112歲生日的中華民國會走到「戰爭」與「和平」的十字路口。最終，兩岸會呈現對抗還是和解？2024年1月13日，將是決定台灣未來的關鍵時刻！

「四大火藥庫」兩座炸開了，接下來是台海？（圖／遠見雜誌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