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子軒、實習記者吳玲臻／遠見雜誌
對職棒經營者來說，球隊競爭早已不限於本壘至全壘打牆之間，最遠400英呎的扇形區域。從球場動線到座位區硬體設置，還有全員偶像化的應援陣容，每個項目都是戰場。
如果你是棒球迷，又恰好支持富邦悍將，7月28日想必很難忘。自美職返台的「國防部長」張育成，當晚轟出自己與富邦悍將在大巨蛋的第一支全壘打，而且還是一支兩分砲，替球隊奪下四連勝。
紅土上，球員揮擊後在壘包間奮力狂奔；護網旁，啦啦隊員則魅力熱舞，嗨翻全場氣氛。
當時，富邦特地找來韓國起亞虎啦啦隊「洋將」替球隊應援。不僅有2011年便出道的現任隊長金韓拿，最受關注的，是以「三振舞」短影音攻占台灣社群媒體，被譽為擁有AI生成美貌、年僅20歲的超新星李珠珢。
自Lamigo桃猿隊（樂天桃猿前身）領隊劉玠廷建立主場氛圍、重塑應援文化以來，球迷究竟是看球賽，還是欣賞啦啦隊表演，爭論從未停歇。
正如樂天桃猿副董事長川田喜則受訪時所說，不管是調整舞台區域，還是設置烤肉席、開發新的主題日，都是為了增進球迷進場的娛樂體驗。而啦啦隊陣容，便是球團之間比拚的重中之重。
▲(圖/遠見雜誌提供)
「髮香區」搶手，應援經濟升級
「演藝事業部近幾年重點經營啦啦隊事業，我個人也比較關注啦啦隊。」接受《遠見》採訪時，富邦育樂總經理陳昭如才剛從韓國飛回台灣。
起亞虎啦啦隊攻蛋隔週，她帶著應援團團長和富邦啦啦隊Fubon Angels成員，前往韓國光州拜會起亞虎球團。富邦和起亞頗有淵源，因為富邦人壽控股過半的海外子公司富邦現代人壽，就是起亞虎的主要贊助商。
赴韓交流成員之一的李雅英，曾是起亞虎啦啦隊員，她和同隊的李皓禎、南珉貞，共同組成球迷口中的「韓籍三本柱」，成為今年進場觀眾的觀賽重點。
不過，在外援加入戰局之前，職棒應援經濟早已成形。各球隊仿效桃猿，改造應援風格、擴大規模，並以藝人規格培養成員，讓「女孩」所在的應援區前方座位、俗稱的「髮香區」，總能搶先完售。
帶著專業攝影器材的觀眾未必是球迷，進場不為球賽，只為抓拍女孩身影。啦啦隊員也成功走出球場，不只出席尾牙和商演，更跨入演藝圈，接通告也拿代言。
「啦啦隊女孩的知名度，確實可以幫客戶更快認識我們介紹的產品。」智林運動行銷專案總監郭志偉表示，啦啦隊已成為球隊舉辦主題日活動的行銷利器。
正如同球隊招募有美職、日職和韓職經驗的外籍球員提升球隊實力，經營啦啦隊也能靠洋將助拳。率先颳起啦啦隊外援旋風的，便是樂天桃猿。
2018年，LamiGirls便曾招募日籍成員今井彩香，2020年找來有「啦啦隊界IU」之稱的李河潤，但因為疫情始終無法站上桃園球場。直到2023年，和李雅英一樣出身起亞虎啦啦隊的李多慧，宣布加盟Rakuten Girls，才真正轟動球迷社群。
李多慧初登場應援，就有球迷徹夜排隊爭搶周邊；進軍台灣短短九個月間，接到十支以上廣告，李多慧效應讓各球隊嗅到商機，大舉向韓國徵才。
今年韓籍應援戰力在台灣職棒大爆發。味全龍從樂天挖角李多慧，富邦悍將找來韓籍三本柱，中信兄弟和統一獅也都有韓籍新人進駐。替職棒台鋼雄鷹和T1聯盟台鋼獵鷹應援的新軍Wing Stars亦不落人後，主打韓援領軍，成團起就由韓籍成員安芝儇和朴旻曙分別擔任應援和表演總監。
Wing Stars首度面對媒體時端出融合KPOP元素的應援曲〈雄鷹展翅〉，搶占「正宗韓風應援」頭銜的意圖濃厚。操盤Wing Stars的桂田文創總經理謝汶芳表示，台灣應援文化源於韓國，自家又是後進隊伍，考慮到中職啦啦隊市場已經成熟，又看到李多慧帶來的影響，因此希望利用韓式應援突圍，「既然從零開始，我們就是從根基、把韓式的這套學習過來。」
▲(圖/遠見雜誌提供)
深化在地連結，拚社群互動
招募外援的成本效益公式兩端很清楚，一端是機票、住宿費和國際級的薪資，另一端則是票房和聲量。
今年5月，安芝儇和朴旻曙宣布定居高雄，由球隊提供住宿。謝汶芳透露，決策背後考量眾多，例如，長期往返兩地的體力負擔太大，商案檔期也不好規劃，再加上通勤成本不低，定居並深化在地連結就成為選項。
外援要收服在地人的心，不能只靠實力，還得有魅力。球場上的外籍投手，例如，統一獅的布雷克、味全龍的伍鐸，都很親民，啦啦隊也是如此。味全龍前領隊吳德威分析，先行者優勢並非李多慧勝出的唯一關鍵，「她有親和力、懂中文，還認真介紹小吃、騎摩托車甚至露營，以洋將的標準來說，非常討喜。」
在陳昭如眼中，李雅英能廣受歡迎，同樣和個人特質有關。「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當啦啦隊！不只是competency（能力），還需要personality（個性）。」常保微笑、眼神交流，互動時迅速反應，這些都只是基本，最重要的是，發自內心欣賞啦啦隊工作。
球團投資的確帶來回報。啦啦隊洋將們不僅周邊商品買氣滾燙，應援區更是座無虛席。陳昭如笑說，韓籍三本柱加入後，「過去髮香區（售票）可能取決於對戰組合，但現在從年初便全都賣光，」中信和台鋼的專屬應援區，同樣未曾出現空位。
▲(圖/遠見雜誌提供)
多管道吸金，比球員還搶手
韓援願意背井離鄉，除了追逐薪水，發展機會也是關鍵。吳德威指出，韓國娛樂產業發達，分工與定位明確，啦啦隊即便外型姣好、才藝出眾，向上突破可能性仍低。至於台灣演藝圈，發展陷入瓶頸，懷抱星夢者就算加入女團，也難有機會展現，職業運動啦啦隊因此成為新舞台。
「想紅沒有其他管道，很多女團過來，因為還不如啦啦隊的曝光度高。」職棒有固定轉播，觀眾又會自主拍攝，受關注程度甚至超越演藝圈。例如，李雅英排班時，粉絲學起韓國盛行的「咖啡車文化」，安排冰淇淋車到場，規格和人氣堪比偶像。
中信兄弟啦啦隊Passion Sisters經紀人盧怡榕補充，韓國娛樂產業有許多層次，不僅有大小銀幕演員，還有偶像、舞者等，啦啦隊缺少像台灣發展成全方位藝人的機會。
她以陣中的李丹妃為例，曾待過韓國職棒、職籃和職排啦啦隊，還擁有隊長資歷，但直到來台，才首次推出個人商品，「她覺得不可思議，自己買很多毛巾要帶回去。」
啦啦隊商品從毛巾、服飾到擋泥板，多元盛開，隊員的發展出路也無比廣闊。除了在場內表演，場外也有簽名會和售票演出，還有球隊和直播平台合作打造網紅。川田喜則表示，啦啦隊的定位是平台，各具才藝的女孩都能在此找到舞台，例如，Rakuten Girls陣中有成員在局間活動獻唱、表演國標舞，「讓所有女孩發揮她們所長。」
聚集鎂光燈只是第一步，謝汶芳指出，她將Wing Stars想像成女團來發展，成員各自培養舞蹈、歌唱、主持和演戲等技能，「接著要找出海口，」特別是桂田文創有影視製作部門，待女孩站穩應援台，有機會往戲劇發展。
今年找來李多慧加盟，Dragon Beauties經紀人莉奈表示，啦啦隊成員國籍不同能讓團體風格變得多元，也能拓展其他國家的辨識度。這個球季，Dragon Beauties發行單曲並在KTV上架、參與啤酒節和音樂祭，還有由日本講談社發行寫真書，莉奈解釋，目的在於拓展國際知名度，並幫助成員達到演藝里程碑，藉此提升藝人價值，「像是林襄有香港和日本粉絲，因此在兩地都有代言。」
▲(圖/遠見雜誌提供)
邊際效應遞減，開拓新紅利
然而，在郭志偉眼裡，韓籍啦啦隊帶來的新鮮感正在消褪，「從去年中到現在，我們沒看到哪個韓籍啦啦隊員的聲量能超過李多慧。」
「願意投資都是好的，但跟風的邊際效益遞減。」吳德威強調，在收入未定情況下，聘請啦啦隊外援的費用可能是本土十倍，雖然今年有大巨蛋票房紅利，但規劃來年預算時，大巨蛋效應將成為新常態，屆時便無法再大刀闊斧擴張。
「不管是票房、明星賽，還是啦啦隊，本質面和娛樂面都是職棒35年以來最好，這是產業升級的最好時機。」吳德威期待以本土啦啦隊員為基礎造星，將IP輸出賺取外匯。
儘管新隊員話題聲量不增反減，但球隊並不擔心。以富邦來說，陳昭如認為現在三名韓籍成員的數量恰到好處，往後重點在於與起亞虎締結姐妹隊。除了建立啦啦隊正式合作關係、持續互訪以外，增進球員交流，例如，舉辦移地訓練、官方春訓熱身賽也是重點，有望吸引雙方觀眾。
至於台鋼，謝汶芳認為，在地化是Wing Stars兩位韓籍隊員的優勢，「在地化是為了讓國際看到台灣更多不一樣的地方，女孩們能向外拓展市場，對台灣、對在地高雄都好。」
做為六隊中唯一沒有現役韓籍成員的隊伍，川田喜則毫不緊張。因為樂天擁有日本母集團姐妹隊，他透露Rakuten Girls和日本縣市廳有打響地方活動名氣、吸引台灣觀光客的合作規劃正在進行。
做為首位韓援，李多慧驚人的關注度高牆或許難以跨越，但後進的外援啦啦隊已牽起國際鏈結，成為中職球隊開拓國際市場的最強應援。顯然，中職場上的韓流，還會再颳一陣子。
【本文摘自遠見雜誌9月號；更多文章請上遠見雜誌官網：https://www.gvm.com.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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