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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ZIK/「行至高處更需慢走」古典樂壇新星曾宇謙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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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洪雪舫/MUZIK《完整報導請見MUZIK古典樂刊117期》

相信大家對於當年在柴科夫斯基國際音樂大賽勝出的台灣男孩都還記憶猶新,榮獲當屆最高獎項之後,曾宇謙成為古典樂壇眾所矚目的新星之一,全球各地的演出邀約不斷,在這不斷「飛行」的過程裡,他的羽翼如何漸豐、視野如何開闊,將大千世界盡收眼底?且讓一時「歸巢降落」的他,親身與您分享!

MUZIK(以下簡稱M):《Reverie》是你的第三張專輯,但是第一次在古典樂界重量級的國際知名大廠DG錄製,能聊聊當時合作的契機和過程嗎?

曾宇謙(以下簡稱曾):柴科夫斯基音樂比賽結束幾個月之後DG就和我連繫了,這一年多以來都在籌備和商訂曲目的方向等等。第一次和大廠合作,當然無論是錄音室規格、鋼琴伴奏和背後的團隊都非常專業,也因此會讓我更加卯足全力,想表現得更完整。

M:所謂卯足全力指的是在錄音的過程中嗎?

曾:基本上每天錄完音,回到飯店後就是倒頭就睡(笑),連續錄了四天,每天要錄大約六小時以上,我認為錄音和表演最不一樣的地方是:後者專注的時間就是在舞台上的半個小時、頂多一個半小時,但是錄音時必須在這六小時當中,時時刻刻保持專注、控制自己,這真的是非常消耗體力的一件事。在這過程中雖然很累,能把先前充分準備的「能量」好好發揮出來很令人感到滿足。

M:本次專輯名稱《Reverie》聽說你自己取名的,原因是?

曾:其實這次和以往不同,是先選完曲、錄完音之後才取專輯名稱的,雖然曲目都來自不同的時期,有不同的風格,但是多數都和「夢」有關,例如塔替尼的《魔鬼的顫音》就是在描述一位演奏家在夢中和惡魔用自己靈魂來換取更多的技巧,或者是蕭邦的夜曲,也會讓人聯想到夢境。

M:提到蕭邦的夜曲,這首曲目的原曲為鋼琴,當然也是較常演奏此曲的樂器,你認為鋼琴和小提琴的演繹方式差別是?

曾:當時老師要我練這首曲子時我心想:「怎麼會這麼拐手啊!」夜曲中有很多段落是連續的雙音,在小提琴的演奏上勢必得用滑奏的方式呈現,聽起來就時常會有「不夠乾淨」的感覺,但我的想法是,夜曲必須要很優美抒情,這當中的矛盾該怎麼化解,我當時也下了不少苦功。

M:這次專輯裡的曲目都很特別,有一些較少見的曲目,請問是依照什麼樣的標準去挑選的呢?

曾:這次安排的曲目有點像是獨奏會的演出曲目,例如這次的莫札特降B大調小提琴奏鳴曲就是我喜歡的曲子之一,這首不同於莫札特其它的創作,它更有感情、更有旋律性一些,比較像貝多芬。還有像是恩斯特的《夏日最後玫瑰變奏曲》,這首曲子的技巧非常困難,也是從小就非常喜歡的曲子之一,大概7、8歲時發現練不起來,從此下定決心要征服它。

M:從獲獎到現在,你已經成為多數習琴學子心中的榜樣,在練琴的方法或是心態上有沒有什麼建議?

曾:就是「慢練」,這點許多大師一定也都說過,盡量去拉對的音準、對的音符,仔細去聽自己演奏出來的聲音,改進自己的缺點。至於心態上的話,我個人認為可以在練完一個階段、有了「一套」曲目後去參加比賽,知道自己的水準到達哪一個水平,參加比賽後也無須在意得獎與否,每一位評審的喜好本來就有所不同,不需為比賽失利而認為是自己不夠好,反之亦然,贏了也不應該太過自滿而鬆懈,比賽的目的不在於結果,而是在於準備比賽的過程中,自我的成長和鍛鍊。

M:練琴要長時間維持同一個姿勢,練久容易會有肌肉痠痛的情形,但還是得兼顧手的柔軟度和演奏的精確度,平常是怎麼避免可能造成的長期職業傷害?

曾:最理想的狀況是練習40至50分鐘就休息10分鐘,喝個水或活動一下筋骨,有時候一股腦的練了兩個小時,會發現第二個小時的專注力或是精確度都會減退,練琴的成效比較不佳。

M:練琴雖然看似靜態,但是當中的「腦內運動風暴」只有練琴者心中自知,有許多人在這種磨耗精力的「練琴運動」中漸漸失去對音樂的熱愛,請問你是怎麼維持這兩者之間的平衡?

曾:我很享受在舞台演奏的感覺,有可能這就是動力來源?但其實對我來說練琴並不是一件特別辛苦的事情,因為當自己準備充份了,拉琴那一刻的快樂是難以言喻的。反而是為了音樂會得時常往返飛行的舟車勞頓比較讓我感到疲倦。

M:是指打包行李嗎?

曾:對,有時候兩三天就得準備到另一個城市,我就必須一直打包行李、打開行李、打包行李、打開行李…….

M:那麼你要怎麼在演奏會前維持「身心健全」,克服水土不符和時差的問題?

曾:也沒別的辦法,只能趁抵達那個城市後,到演出前的一兩天,逼自己早睡或晚睡。

M:在參與了這麼多場盛大的音樂會,也曾和知名大團或者指揮合作過,有沒有特別印象深刻的經歷?

曾:印象最深刻的應該就是葛濟夫吧,從得獎過後到現在也已經合作過3、4次了,他的不按牌理出牌時常會帶給我「驚喜」,像是他經常更動排練的時間,雖然這點我會有點不太習慣,但是和他一起表演時,他都能夠非常準確的抓到我想表現的方式,加上他指揮的都是非常頂尖的樂團,所以和他合作真的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另一方面也很敬佩他,他一年有200場的音樂會,甚至一天就有3到5場之多,所以和他吃飯時,他常常會吃到一半睡著,醒來後吃口麵包喝口酒又繼續睡,接著他的電池彷彿就在這五分鐘十分鐘內充飽,精神飽滿的去指揮下一場音樂會,體力非常驚人,簡直就是為了舞台在燃燒。

M:從一開始在台灣習琴、接著到美國深造,這之間的付出,在得到柴科夫斯基音樂大賽的肯定後,也算是收穫了階段性的果實,接下來對自己的目標和要求是?

曾:現在我已經不是再透過比賽來證明自己,而是用一場又一場的音樂會學習、累積自己的實力,但這當中最難的是我得必須不停的挑剔自己,找出缺點改進,成為一位優秀的獨奏者是需要時間證明的,當然我也希望能夠增加演奏會的數量,但若是為了增加數量,而忽略了自主練習,演奏會的品質下降,又怎麼能夠成為心中理想的自己呢?所以說目標的話,可以說是「維持」、「進步」和「維持進步」吧!

M:能不能請您就自己所觀察到的現象,分享一下美國與臺灣古典音樂環境的差異:

曾:在美國可以感覺得到,當你選擇了要走音樂這條路,其它的學科部分相較於台灣的比重就會輕很多,在台灣即使是音樂班,課業的部分還是很吃重。還有一方面也是說,美國的家長和環境,都比較能夠接受小孩子自己去選擇想走的道路,台灣的孩子則是得同時扛起「學業」和「其它」,等哪一天時間到了,被某種因素逼著去選擇其中之一。

M:那你本身小時候的習琴經驗和上述的狀況有所不同嗎?

曾:我很慶幸小時候遇到的老師幫我打了很紮實的基礎,因為在7、8歲那個時期基礎如果沒打好,十幾歲時就很難再練回來了,我那時候大概每一本小提琴練習曲都練過,老師甚至還要求我要背,至於背譜的必要性因人而異,對我而言,那對我往後的技巧練習或是演奏方式都有很大的助益。

M:最後,沙隆年五月將率領來自英國的愛樂管弦樂團來台,與你合演西貝流士小提琴協奏曲,對於睽違兩年、再度在舞台上演奏這首曲目,你的心境有沒有什麼變化?

曾:有時候並不是刻意去改變對一首久違的曲子的演奏方式,而是在這段「久違」的時間裡因為自己內心的變化及成長,進而去改變對同樣曲子的演奏和詮釋方式,那是很自然而然的,想刻意改變也改變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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