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仰慕好奇到互嗆對立　北京女孩：去香港？再說唄

「去香港？再說唄。」曾經去香港玩過4、5次，血拚起來絲毫不手軟的中國大陸北京女孩小芳，在2014年香港爆發「占中」運動後，便不曾再去。而和小芳一樣的大陸人，並不算少。

「去花錢還當孫子，犯不著」。小芳的一句話，直白地道出了大陸民眾如今對香港的複雜情緒。而這個情緒，並非一朝一夕形成。

長久以來，在大陸民眾的心目中，香港曾經是個繁華的花花世界。在中共建政的頭30年，更一度是「富裕自由的天堂」，是不少肚子吃不飽、生命受迫害，以及有各種理由的大陸民眾冒死偷渡、尋求安身立命之處。

中共改革開放後，偷渡香港的大陸人明顯減少。香港的歌曲、電影、電視劇、明星，以至於流行文化、詞彙，開始源源不斷地透過各種方式流入大陸，使香港儼然成為1980至1990年代，大陸流行文化的主要引領者之一。

「當時的內地人（大陸人），誰不會唱幾句『上海灘』、『小李飛刀』啊」？今年近50歲，1980年代末就從四川到珠三角當女工，如今在北京經營小吃店的盧姐這樣說。

盧姐回憶，當時知道香港將「回歸」中國大陸時，不少珠三角的農民工和她一樣，私下都有幾個疑問，好奇「內地人能不能直接過去香港看看？」「香港還能搞得好嗎？」

▲影片來源：YouTube，若遭移除請見諒

1997年7月1日香港主權轉移前後，已經先發達起來的廣東，便有些手頭比較有錢的商人及民眾率先到香港邊談生意邊旅遊。他們對香港的印象，不外乎就是「繁榮」、「樓高」、「有錢」。

至於對香港人，印象也不外乎就是「勤奮」、「步調快」、「會做生意」。但也發現，當時的香港人並不太瞧得起這些經濟水準還不太高的「北方人」（香港人口語常說的大陸人）。所以，面對香港人，一些大陸人多多少少還會有那麼點自卑感。

進入21世紀，中國大陸經濟快速發展，民眾的荷包逐漸豐滿，越來越多的大陸人只想單純出國觀光，但多半先從近的地方玩起。既然近，不約而同便想到香港，儘管已經是「一國」。

因為富了起來，陸客們到香港，不再只是買紀念品、逛景點而已，而是跟著吃美食、逛街血拚，甚至到專賣店及百貨公司掃貨。同一時間，也有越來越多的大陸中大學畢業生，選擇到香港唸大學及研究所。

也因為這樣，大陸民眾對香港的印象，不再那麼遙遠而高大。逐漸取而代之的，是「到回歸的土地上看看」。而他們在香港人面前的自卑感，也逐漸消失，更多的是「對另一個中國人社會的好奇」。

然而，這份好奇，卻遇上香港民主與本土思潮的興起。加上北京在政治上的僵硬作風，以及近10幾年來的接觸、碰撞，還有超出香港承載力的陸客不斷湧入；自認生活空間被擠壓的香港人，對大陸人的疏離甚至排斥，油然而生。

逐漸的，陸客在香港被店員擺臉色的情況，不斷被反映到大陸網路上，而且被放大。香港部份政治團體當面對陸客表達不滿的行動，更撩撥起大陸民眾極易被挑起的民族主義情緒，並在2014年「占中」前後，達到高峰。

一些情緒化的言語在大陸網路上快速蔓延。像以往是毛左派常喊的「踏平香港、一國一制」，後來也不時被一般網友引用。而以往被香港人用來蔑稱大陸人的「阿燦」，則被大陸網民改成「港燦」，反過來回敬香港人。

「香港人一向自認高內地人一等」，曾在香港買東西受過氣，曾和香港人在網路上對罵的小芳，有些激動地說。

小芳說，和台灣一樣，香港發展得早。但大陸這10年追上來了，一河之隔的深圳，如今早已不輸香港；「還比香港強呢，不只我這樣認為。」

從「占中」、普選案失利，到2016年的香港立法會宣誓事件，都把大陸人和香港人之間的矛盾，一次次推到浪頭。一些80後、90後大陸年輕人甚至出現「檢討一國兩制」，要強硬對待香港的激進聲音。

一名北京學者曾表示，大陸民眾對香港觀感的轉變，源自於部份香港人對大陸越來越強烈的排斥言行，心理「很受傷」之餘，有這些反應並不意外；儘管不是全部，但越來越多。再這樣下去，對香港總歸是不利的。

當然，並不是所有大陸人都這麼敵視香港和香港人。

「香港的法治，是體現在各個角落的，而不只是工具」，到香港唸研究所的四川小夥子陽陽直言，這正是大陸社會目前欠缺的要素。

陽陽說，香港人的確冷漠且勢利，但現今的大陸中青一代不少人，冷漠及勢利程度並不輸香港人。正確的方式應該是相互學習、截長補短，而不是「上街和上網罵人」。

「還有很多地方能逛，不缺香港一個」，脾氣有點倔的小芳，正和朋友們在上網尋找下個出國旅遊的目標。但看起來，香港一時還不會在她的考慮名單裡。

▲圖／booking.com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