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一廣場／溫和？激進？轉型正義如何踩穩下一步

文／張宇韶

促轉會張天欽引發的爭議，本質就是民主政治下的低級錯誤

面對各方批評民進黨必須虛心檢討，畢竟這不是個人政治正確的操作，而是涉及權力結構的缺陷與死角。直言之，當轉型正義淪為政治操作或選舉鬥爭的「工具」時，不僅失去正義與道德的高度，而且更是馬克思所言之「異化」，目的變成手段，主體成了客體。

▲促轉會副主委張天欽說法，讓促轉會主委黃煌雄帶頭出面道歉

然而，我更關心的是轉型正義的下一步。

國內支持轉型正義略有兩派，「溫和派」認為台灣與他國（特別德國）不同，納粹歷史功過已定，而且希特勒等人早已消失世間，再加上蘇東波民主轉型過程中（編按：蘇東波指蘇聯、東歐共產諸國的民主革命），東德政經體制也徹底遭揚棄，因此這是德國的「社會共識」與「政治條件」。

相較於納粹德國，國民黨仍客觀存在台灣的權力生態與政治生活中，兩蔣功過猶待釐清，藍營尚有不少懷念「那個美好年代」的價值體系與政經制度的支持者。直言之，在黨國遺緒依舊，社會共識尚未凝聚之際，台灣很難在真空與零干擾條件下落實轉型正義，因此應該採取逐步協商與教育方式為之。找了黃煌雄接任主委多出於政治考量，陳翠蓮不願接任副主委也是其因素。直言之，這是改革派甚至是妥協派的思維與主張。

▲國民黨黨公職認為促轉會是違法機關

然而從國民黨高層與政客誓死反抗「轉型正義」的態度來看，主張激進或「不斷革命論」的人向來認為，民進黨上台執政後就應該全力動手，理想面基於「純粹或完美無瑕的法律道德」，現實面則考量不給國民黨反撲的可能與空間，免得在拉扯中暗中權力復辟。這就是典型的革命派或「托派」觀點，「除垢法」只是當中一個主張而已。

（編按：托派是指蘇聯政治人物托洛茨基，他秉承著列寧反對官僚主義的遺願，跟斯大林派展開殊死鬥爭。）

對於「激進派」來說，誰來推動成了箇中最艱困的關鍵，因為人選兼顧理念與社會高度的考量外，實無他擇。然而張天欽只是被「被信任」與「熟諳媒體與權力操作」之輩，又如何推動此一艱鉅政治與社會工程？

促轉會的爭議，無形之間引起更多人擔憂轉型正義未來的發展方向，特別是國民黨人士的反智與脫離戰場態度實在令人不敢恭維。這個黨的權力者不僅未曾反省過自己的責任，還刻意扭曲了「加害人」與「被害人」的角色，各類「圍魏救趙」或「見縫插針」的論調不斷發酵，連向來幫對岸帶政治風向，訴求「強人政治、民族復興與兩岸統一」的人士，也振振有詞高舉民主大旗。這樣的姿態與心態，反倒論證了轉型正義的必要與需要。

就純粹理性而言，激進革命有其價值理性的意義，但關鍵在於目前時機、推動者與方式。平心而論，許多激進論者同時也是激進獨派，將所有事情畢其功於一役風險的用意可想而知。更重要的是，這樣的政治信念其正當性仍待檢驗，

因為轉型正義究竟是手段還是目的，這些人未必說得清楚。

就長期戰略而言，面對毫不反省退讓妥協的國民黨的「權力多數」，民進黨應該改變策略，採取葛蘭西式的道德與文化霸權對抗才是上策，轉型正義不可能瞬間完成，如果是，這也只是另一場神話的開始，台灣政治實在無須在「推倒或豎立新神像」的惡性循環中擺盪。

《作者簡介》張宇韶，政大東亞博士所畢業，曾任陸委會簡任秘書，現任兩岸政策協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