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一廣場／王立強：一個充當引線的完美間諜？

文／吳崑玉

「我是個說謊者。為說謊而生，為說謊而育，為說謊而受訓於一個以說謊為生的行業，作為小說家投入說謊的實踐。」知名間諜小說作家，也曾當過間諜的勒卡雷( John le Carré)如此寫道。

說謊，是間諜這個行業的必要技能，會說謊的騙子，不一定當得成間諜；但不會說謊，就一定當不了間諜。相信間諜的「告白吐實」，跟一直罵間諜根本是個騙子，同樣讓真正的情報人員在旁訕笑。

▲作者分析，王立強只是第一集裡的龍套，用以遮掩情報來源（圖／翻攝自新聞台）

多數人是從電影或小說中獲得間諜與情報作業的印象，以為間諜就是情報戰的主體。情報單位也不會大喇喇的公開情報作業細節，寧可讓大家在誤解中安心度日，因為這比辯解清楚更能保護情報來源。所以，被公開的間諜歷史永遠是真真假假，各說各話，永遠無法證實，帶進墳墓的資訊永遠比新聞報導或回憶錄寫出來得多得多。謊言與真實，都在當下發揮效用就好，永遠別想找出完整的脈絡，就跟小說一樣，故事就是故事，有幫助你搞定現實世界的，就是好故事，否則，就當它只是個故事。

事實上，間諜只是整個情報作業系統中的一小部份，卻是很重要的一小部份。現代情報一般有三個來源：技術情報、訊號情報、與人員情報。技術情報指的是衛星空照、性能數據、部隊數量、戰區佈署等具體事物的資訊，多用以判斷對方的「能力」；訊號情報來自於對情報目標的監聽、解碼等通訊的攔截；人員情報則延續著自古以來的間諜戰，來自於「知敵之情者」報回來的內容，多用以判斷對方的「意圖」。

情報界常說，80%的情報來自於技術情報與訊號情報，20%來自於人員情報；80%的情報是「能力情報」，20%才是「意圖情報」。兩者必須交叉比對，才能得出準確的判斷，作為決策依據。舉例來說，「武統台灣」是一種意圖，但集結足夠的船艦與飛機，才是具體能力。有意圖沒集結，只是恐嚇；有能力沒意圖，也許只是暫時不想動手或無法下手，便需要人員情報來摸清對方意圖。

但是，如前所述，「不會說謊的就不會是好間諜」，人員情報的準確性一直讓人提心吊膽，所以所有情報都需經過「佐證」或「驗證」過程，將人員情報與能力情報比對相符，驗證為真，才算有價值的情報，進入下一階段的「情報分析」，再向上呈報為決策依據。但即使過程如此嚴謹，也不乏出錯案例。

舉例來說，諾曼地登陸前的英國，為了讓德國情報機構相信登陸地點在加萊，不但把境內德國諜報網一網打盡，迫使他們傳送假造的意圖情報，還在加萊對岸製造了一個假的第一軍團，除了有一大堆充氣坦克等裝備，還有大量假造的無線電通訊，以矇騙德軍的偵察機與訊號攔截。最後還派第一戰將巴頓去當第一軍團的指揮官，成天發表高調言論，佔滿報紙版面，滿足希特勒的既定想像，成功將德軍主力牽制在加萊週邊，離諾曼地遠遠的。直到登陸戰成功，巴頓才派去指揮最右翼的第3軍團，進行突破與包圍。

所以，當王立強案爆發時，筆者就一直勸告藍綠朋友們不要興奮的太早，憤怒的太快，因為你不知道後面還有什麼把戲?!很明顯的，這是澳洲情報組織(ASIO)與中情局(CIA)合導的一部大戲，王立強只是一隻用來表演的「兔子」，而不是真正有情報價值的投誠情報要角。照慣例，如果一個有價值情報員投誠，ASIO或CIA絕對會將他保護起來慢慢偵訊，防止中國情報單位將他截走或暗殺，而不是任他在外面上媒體高調談論情報內容，自己去爭取政治庇護。

換句話說，當藍綠名嘴大吵王立強到底是個騙子？還是中國的情報要角時，雙方都不自覺的把自己變成了CIA的砲灰。不論真正的王立強是中國情報員、情報販子、還是純粹騙子？用的是真名還是化名？他的角色就只是一根用來點燃炸彈的引線，搭配著逮捕向心夫婦的行動，燒光了就算完事兒。那向心夫婦就是這次情報戰的主要目標嗎？倒也未必。他倆只被限制出境，並未關押，顯然後面還有更大好戲，否則無法匹配國際媒體的大張旗鼓。問題只是，沒有人知道接下來的好戲是什麼？火會燒到多大多廣？因為所有的情報都在CIA與ASIO手上，台灣的情治檢調，只是配合演出而已。

那麼王立強事件是CIA為力挺小英所特別演出的間諜劇嗎？恐怕也不是。照民調看，小英已經贏了，沒必要加演這場戲。反過來看，如果小英其實是輸的，民調是假的，此事件不是更刺激挺韓群眾同仇敵愾？以選票反制打壓？況且，台灣選舉成敗在美國眼中並沒有那麼重要，值得冒此風險嗎？

合理的推斷是，美中之間還有其他的情報角力正在進行，而且已經到了破裂邊緣，需要以一次新聞事件來當作衝鋒號，或者某種「嚇阻戰略」的一環，以制止對方某些行為。總之，王立強只是第一集裡的龍套，用以遮掩情報來源，或是掩護後續的行動，真正的主戲還沒公開，也沒人知道第二集何時上演?!

▲作者研判，王立強和向心案所有的情報都在CIA與ASIO手上（圖／翻攝自新聞台）

最後還是提醒大家，情報世界是「一個以說謊為生的行業」，尤其面對異常的曝光，頂多只能站在一邊當個啦啦隊，永遠不要自以為聰明的下場去辯證真假，那只會讓自己墮入陷阱而不自知，平白變成兩個說謊家夾縫裡的犧牲者。

同時，間諜案也絕對是個完美謠言的來源，因為人們會一直保持關注與好奇，而你永遠無法獲得真相，卻又忍不住不予置評。我們俗世凡人，就帶著看小說的平常心靜看事態發展，也許就是最穩當的辦法。

《作者簡介》吳崑玉，淡江國際及戰略所碩士，曾任親民黨文宣部副主任、發言人，哈佛企管突破雜誌副總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