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國觀察／奇裝異服？但，看不慣的是別人，又不是自己

文／鄭怡華（FB授權轉載）

電梯不時抖動，像年久失修、換檔不順的手排車。我沒回頭，但心裏嘀咕：「這小男生真是頑皮！」，等出了電梯才發現，是男孩身旁戴著耳機的阿嬤，搖頭晃腦、用腳打著拍子。

這阿嬤一身鮮豔，帽子、圍巾、長裙、側背包，無一不用色大膽，搶眼吸睛，再配上10公分長的耳環、兩條墜子、7個手環、4個大戒子….難得在七旬老嫗身上，感受如此的青春熱力。

照片來源:鄭怡華提供(不得翻攝)

銀髮阿嬤在牙買加長大，年輕時任職航空公司的地勤，從來是個腳蹬高跟、時尚幹練的粉領OL，直到退休那年，一趟肯亞的尋根之旅，喚醒她非裔的美學基因，從此，部落的色彩和編織工藝，在她身上混搭，創造了獨一無二的行動藝術品。

她說，對於這把年紀、這身打扮，也許有人看了彆扭，「但，看不慣的是別人，又不是自己」。這剛落的話音，尾巴拖著長長的笑....

我不禁想起一位學校的愛心媽媽，朱紅的染髮配上滑稽的眼鏡，每每引來眾人側目。在旁觀察的我，分不清路人微揚的嘴角，是欣賞還是訕笑，只是，這似乎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勇於扮演自己。

工業革命後，工廠效率提升、產品規格統一；想不到在後PC時代，人們也把自己變成線上產品。我們用同牌的電腦、喝同家連鎖店的咖啡、看同樣的大卡司電影、甚至在公車上都低頭滑手機。

一再被複刻的生命，平整規矩，卻少了趣味的創意。不過，今天的小插曲更讓我意識到，保持一顆童心，才能經歷上天的美意。

淸晨五點鐘，我們摸黑出門搭機到羅馬。下午，在聖母教堂安靜的氛圍中，小女終於不敵瞌睡蟲大軍，戰敗昏迷在我懷裡。我拿起手機自拍，就在按下快門的剎那，後腦勺出現勝利V。我回頭看，一位捲毛阿豆啊衝著我笑，我揮手請他再來一張，他也大方入鏡。這位只靠眼神和微笑對話的陌生人（因為教堂裏都沒人說話），和我結下了五秒鐘的縁份。

兩個快門，捕捉了他無傷大雅的玩笑，和我其他偶遇的風景一樣，雖然跳TONE，卻很有張力，在我平凡的生活中，閃過一瞬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