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島專欄／柯文哲的「苛政」和陳定南的「酷吏」

文／陳敏鳳（資深媒體人）

台北市長柯文哲剛上台時，也曾一度被比喻為酷吏；他同時與五大財團在北市公共工程的攻防，也曾一度把他和前民進黨法務部長陳定南，在宜蘭對抗台塑六輕相提並論。柯文哲和陳定南在歷史某個階段，幾乎要走到一起，酷吏、苛政的稱呼對他們是一種致敬的話語。

不過，在柯文哲上任三個月之後，是不是仍然可以把柯文哲視為陳定南，可能要重新打上問號。

陳定南的宜蘭經驗是奠基整個黨外或者民進黨地方執政良好口碑的經驗，至今要說民進黨有什麼政治人物的典範，非他莫屬。

前宜蘭縣長陳定南做事踏實，決不允許商人在施工時偷工減料／陳定南教育基金會

在他那個時代，他為保宜蘭的好山好水，敢對上當時全國最大的財團台塑，也是他自己就業時的老闆，他甚至和王永慶上電視辯論六輕政策，陳定南具有法律背景，具有人文和民主素養，雖然從政不久，也是一個不太素的素人就當選了宜蘭縣長，一個小縣長敢對抗大老闆，當時是勇氣可嘉。

陳定南被形容為酷吏，主要是他對在宜蘭的工程施工品質極為重視，重大工程如親水公園、羅東運動場興造時，他常事必躬親，拿著仗尺量度工程水泥的厚度，拿著鎚子敲打工程的堅實度，以確定商人在宜蘭施工的工程不會偷工減料。

前宜蘭縣長陳定南勘災、視察事必躬親，在許多台灣人心裡留下深刻印象／陳定南教育基金會

陳定南生活規律，包括使用的筆型、品質長年不變，秩序感非常強烈，他會要求宜蘭的樹一定要種得很直，不能相差毫米。被他請過牛排的人更會驚訝的公平感，他叫餐廳把所有的牛排切得相同大小和重量，然後分給他的賓客，很多新聞同業看到這一幕當然非常驚訝。這種秩序感和公平性，及不偷工減料，運用在縣政上，難怪會有酷吏稱號，加上不喜交際應酬，甚至被對手批評不近人情，是一種苛政。

但陳定南的苛政和酷吏形象，迄今反而是一種尊敬的稱呼，因為陳定南雖然注意細節，只針對縣政大問題，他對平民百姓不會有苛刻的要求，他懂得抓財團及包工的疏漏，確保宜蘭工程品質，他懂得施政抓大放小，苛政讓老百姓感到幸福，並不會製造麻煩。陳定南的宜蘭經驗，讓宜蘭幾乎成為民進黨的執政堡壘。

柯文哲任市長後執行政策上雷厲風行，但也引發不少爭議／台北市政府提供

柯文哲是政治素人、醫學長才，講究效率，做事務實，但不是法律專家，也欠缺一些民主歷程的概念。上任三個多月，對付市政五大財團造成的五大弊案，對警察等公務人員要求也很高，只是因為常講錯話，或者太毒舌，大家以酷吏和苛政形容他時，除了肯定他也敢對財團支持外，也對屬下要求甚嚴，不過也多少戲謔他是嘴上的苛政和酷吏。

對於柯文哲對抗財團如遠雄者，市民當然是無限期地表達支持，雖然廉政委員會還沒有具體的處置方法，市民仍然期待他在五月八日總結時有所具體作為。不過，坦白而言，柯文哲近來的一些措施，似乎不只讓財團感到苛政猛於虎，老百姓也有覺得將面臨苛政的壓力。例如在違停熱點加裝監視器，或者在某些不是停車困難處畫定停車格收費，這真是有些跟小老百姓過不去了。

要如何在快速推行政策時同時顧及民眾想法，是柯文哲現在的首要任務／台北市政府提供

為了抓違停因此設置監視器，這在民主國家是大忌，難怪許多法界人士及法官判例都狠狠打了柯市長一巴掌，主要是輕重不分，違停是小罪，以監視器進行監控，恐傷了人權大義。如果為了不讓警察辛苦，就要犧牲市民的人權，柯市長恐怕是搞錯了方向。表示要解決違停問題，要有更聰明的辦法，既不為難警察也不該忽視人權。若非要在兩者中取一，寧可要人權。

此外也有三件事，讓市民有點不開心，柯文哲曾說水費太便宜要加水費，於是有市議員要求先改善漏水率後再說；而親民黨主席宋楚瑜則說在鬧水荒時講漲水費是另一種晉惠帝作法；在一些社區內的車道畫訂車格，增加住戶的支出，在美國講究公平付費的風氣下，他們一些社區的車道也不收費的。

政府對於市民過度使用的事務，當然要力行使用者付費原則，該收的錢的確要收，但政府更不該在不該收的錢上，硬要收，這跟強盜是沒有兩樣的。最近被批評路邊種菜是沒常識沒效率的作法，路邊的菜不能吃也不能觀賞，更不是市政重點，反而成為笑柄。

總之，柯文哲市長已經就任三個月了，的確讓大家看到新人新政，但民意支持度似乎停留原點，甚至有些下滑，一些作為也讓標舉打破藍綠對抗的他，漸漸又點燃綠藍對抗之火，小市民對柯市長到底有沒有辦法處理大巨蛋、美河市等的決心和智慧，仍然充滿懷疑。

但對自己生活的大事如停車、安全感是不是也會被柯市長一槍打壞，也充滿不確定感，這樣市民會有幸福感嗎？會對柯市長再度表達無限期支持打財團嗎？柯文哲一直強調法理情，或許對小市民應該是情理法，柯文哲如果覺得違停是大事，應該解決是如何讓市民在市區辦事方便停車，而不只是一昧地嚴刑重罰，甚至為了罰錢而漠視人權價值。 

「柯政」已經進行第三個月了，柯市府如果要與陳定南同留美名，需要再加油。也許有人說兩人年代不同，環境不同，不可相提並論。但是，打財團的公平正義，多為小百姓想方法解決生活不便，都是不變的道理，如果柯文哲仍然持續大大小小都只用罰來處理，不知捉大放小的重點施政，那他的市政將是一盤亂棋，沒有主軸也沒有重點，白白浪費了一場公民運動造就出來的政治改變的新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