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亮起來／鬼頭刀多變菜色　背後藏著討海人辛酸

記者吳幸樺、朱怡寧／台東報導

台東成功鎮，是全台灣海岸線最長的鄉鎮，附近海域又有黑潮經過，漁獲量豐富，成功漁港因此被形容為「台灣築地」，每天下午魚貨拍賣非常熱鬧。在成功漁港旁這家小吃店，賣的就是海港鮮味。美食做法傳承四代，將爸爸出海捕的鬼頭刀曝曬在陽光下，透過醃漬燻烤，製成魚乾和魚醬，當海的鮮味搭配田的米香，化為小小一碗鬼頭刀魯肉飯，雖然外表很平凡，卻能成功吸引遊覽車載著客人專程來品嚐，美味背後藏著當地討海人另一半的快樂與哀愁。

▲討海人出海時，家人總是心驚膽跳。

正值鬼頭刀季節，形狀像刀、被封為「海上老虎」的兇悍魚種成對擺滿，待價而沽。東海岸的成功漁港，下午1點半，澎湃的海洋交易準時開拍，拍賣聲、喊價聲交錯雜亂卻跟上節奏。

PRO級的拍賣官氣勢鎮住全場，賣家們眼神如鷹，迅速搜獵鬼頭刀，還得和船家「搏感情」，喊價前先探探每批漁獲新鮮嗎。

老闆邱昱誠：「這一趟出去幾天？」

船東家：「四天，下四次網。」

老闆邱昱誠：「（鬼頭刀）大的比較多還是小的？」

船東家：「都是大的，現在都是大的。」

老闆邱昱誠：「下四次網抓多少？」

船東家：「差不多2000多斤。」

相中的鬼頭刀經過廝殺競價，勝出者貼上標籤宣示主權，隨即和時間賽跑，1小時之內骨肉分離。殺鬼頭刀的濕背秀，這個架式一刀下去，刀刀見骨，迅速飛車生鮮快遞。

老闆娘陳品妤：「醬油、米酒、海鹽，還有一些香料這樣，不可以講，香料不可以講。」

獨家醃料三緘其口，因為將鬼頭刀製作成魚乾，每個綠島人都會，但就是陳家做的不一樣，老闆娘陳品妤說：「因為新鮮的魚下去曬，它吃起來才不會咬嘴，它自然發酵出來，它的味道才會很特別，一種很特別的味道，（在室內陰乾就好啦？）這樣不行一定都要曬乾，（為什麼？）你如果說這樣下去煮，味道一點都不香。」

經過太陽公公的熱力放送，讓鬼頭刀顏色從白轉呈暗紅，魚身散發淡淡海味。

▲陳家自製的鬼頭刀魚乾相較其他家不一樣。

老闆娘陳品妤：「家裡的男生抓魚回來，就是賣不完的剩下，就是要自己想辦法去曬魚乾，以前又沒有冰箱，只能醃製跟這種曬法，再去變很多種那種料理出來。」

老闆娘陳品妤：「（以前你爸爸出去捕魚的時候，捕到鬼頭刀回來怎麼弄？沒有人要買？）價錢很低，那時候的人還不知道牠的營養價值在哪裡，很少人吃這種魚。」

賣不出去的魚，媽媽就裹粉油炸作魚塊，為了保存久，變出更多花樣。黃澄澄的炸豬油，屬於台灣人的迷魂香，刺激唾液分泌，成為國民美食的最佳配角。將豬油舀起，肥肉再利用，加上瘦肉、魷魚乾、鬼頭刀魚乾，還有這一項。

老闆娘陳品妤：「還有這一項，（你們有三種魚，另外第三種就是這個？）對，（所以這個也是你自己想，所以你們很多祕密？）很多祕密，都是自己搞研究，我不知道倒幾鍋丟掉了你知道嗎，（怎麼說？）有時候做出來壞掉，還是味道不對，你知道倒掉的、還是說請人吃的都不知道幾鍋了，（所以以前你一個人這樣顧你很辛苦？）也是，對啊，以前是我大姊在滷，然後她教我就換我在滷。」

護校畢業後和青梅竹馬結婚，家庭主婦怎麼會拋頭露面「做油湯」？都是因為媽媽。

老闆娘陳品妤：「突然老伴沒了當然會思念，（就是會哭？）會啊，都睡不著，給她有一個依靠啦，不會這樣沒有伴。還有說，幫她度過就是爸爸去世這段期間。」

父母結婚超過一甲子，討海人夫妻的情感濃厚，外人無法想像。

老闆娘陳品妤：「（捕魚）好危險，以前爸爸都叫我們不要嫁給捕魚的，（為什麼？）因為你看，颱風天家裡的人就要煩惱，天氣不好太太就要在那個漁港那邊去看老公回來了沒，所以很辛苦，（所以媽媽以前也是這樣子在漁港碼頭徘徊？）對啊，每個媽媽都一樣，每個討海人的媽媽還是老婆都一樣。」

天黑風大，爸爸捕魚去還不回家，為了「度三餐」和大海拼搏，好幾次生死交關。

老闆娘陳品妤：「他們要度過海域，菲律賓海域，（想去多捕一點？）對，過去就被海盜抓走，被海盜抓走不知道抓幾次，（那個時候你們怎麼辦？）我們就是家裡的人要拿錢去贖爸爸跟船員回來，這樣才會破產啊。」

2016年父親癌症過世，四個姊弟商量開店，讓媽媽藉由料理找回生活重心，還將老家的窗台裝飾店裡牆壁，家人的照片貼四周，讓媽媽不孤單。

老闆娘陳品妤：「（這張是什麼？）我們全家照，我們小時候只要誰頭有頭蝨，就給你理光頭。（你在哪裡？）我就是這個最小的，（你就是理光頭的這個？）對。」

家傳古早味變成在地特色，靠著天然辛香和母愛內涵，讓偏僻的台東成功鎮成了美味景點。

老闆娘陳品妤：「來你們跟我來，菜單。這桌給你們，你們坐這裡，不夠坐旁邊也可以。」

消費者：「滷肉飯舉手幾個，舉手滷肉飯，1234。」

老闆娘陳品妤：「蚵仔煎的話我們就點3份好不好。」

導遊：「特別想說趁這疫情期間，然後大家出來踩線走一走，順便找一下當地最好吃的。它那個氣味是外國人會接受的，重口味也是會接受，但是又不會太鹹，因為他把那個鹹味跟鮮味把那個油膩的地方鎖住了，所以你感覺吃起來是不會很膩，很多滷肉飯大家吃2碗就覺得好膩喔、不爽口這樣子。」

▲老闆娘陳品妤的家傳古早味變成成功鎮在地特色。

趁著肺炎疫情期間，國內旅行團導遊們自組踩線團，來找尋更多最台小吃。

導遊：「東南亞很多的國家，像我剛才講的那幾個，像馬來西亞、新加坡，其實像這種有點甜甜的東西，他們也是會吃，因為他們喜歡吃重口味，然後他們又喜歡吃海鮮，所以剛好結合台灣最有名的蚵仔跟台東最有名的鬼頭刀，因為它是脆皮的，跟一般的不同，所以其實冷掉也好吃。」

消費者：「它這個醬還滿特別的，它的料好實在喔，蚵仔然後鬼頭刀。」

職業敏銳度直覺認為，外國人不只喜歡台灣後山，更對養活台東成功人的鬼頭刀，興趣濃厚。

有台灣築地封號的成功漁港，每一次的滿載而歸不只裝載了豐盛漁貨，討海人後代認真守著海的事業，鬼頭刀料理延續媽媽的愛之味，道地的「成功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