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鄭怡華(FB授權轉載)
一個半小時的法文課,我眼睛盯著白板,耳朵卻貼著牆壁,蒐尋某個嬰兒哭聲熟悉的音頻。課後,我走進遊戲室,看見小紅豆自個兒玩著,和其他不同國籍的媽媽和孩子們散居各角落。花園灑進的淡淡陽光,將這溫潤的剪影烙進我心裏。
我在住家附近的社區大學上法文,班上同學多半來自中東、北非及中南美洲,他們不是躲避戰火,就是所謂的經濟難民。法文課每星期兩堂,一個月的學費不到一千台幣,而且設有托嬰中心,媽媽上課時,還有保母幫忙看孩子。
學校說,他們的目的不是為了賺錢,而是幫助外來移民融入當地。所以,除了行政和清潔人員外,老師和保母都是不支薪的義工。
學校是1997年阿爾巴尼亞內戰時,政府為戰亂難民設立的,除了教法文之外,還提供職業訓練、協助就業。原本只開放給難民,在戰爭結束後,凡想學法文的都可以前往登記。就我所知,光在日內瓦有20個這種類似的學校,而最便宜的,一個月的學費只要300多台幣。
學費雖然便宜,但我的收穫滿滿。因為我學的不只是法文,還有看世界的眼光。
有時我們討論時事,有時參觀博物館,各地口音的破法文,在這裏匯成一個國際講堂。上學期最後一堂課,學生各自帶了一道家鄉菜,我才知道厄瓜多喜歡海鮮冷湯、迦納的主食是烤香蕉、北極圈的拉普蘭靠甜點驅趕冬天的憂鬱….
學校不大,卻容下精彩世界,特別是那些我不熟悉的角落。
這學期開學兩個禮拜,多了古巴和索馬利亞同學,卻不見敍利亞籍的Nazdar,記得當初她跟我說要回敍利亞,我還當成玩笑一樁。如今,隨著西漸的難民潮,新聞上出現更多類似的身影,她們一身長袍、攏著頭巾,會說話的眼睛充滿靈氣,卻道盡難以言喻的滄桑。
這個學校濃縮了真實的世界,讓我看到不同音階的生命。有人期待新生、有人塞滿鄉愁,而我,只能默默祝福,那些有家難歸、有夢難圓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