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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點/拚命辦好世大運 柯P幕僚忍淚:想讓全世界看見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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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世大運籌辦計畫如火如荼,聖火場勘隊由執行長蘇麗瓊率領,6日凌晨兩點半從排雲山莊出發,頂著攝氏3度低溫一路直攻玉山最高峰。聖火原型分別於塔塔加(2610公尺)、白木林(3096公尺)、排雲山莊(3402公尺)、玉山山頂(3952公尺),皆克服環境成功點燃並持續燃燒15分鐘以上,克服低溫、低氧、高海拔的低氣壓,以及瞬間陣風,於海拔3952公尺玉山主峰順利點燃。執行長即裁示,明年世大運聖火確定登上玉山山頂!藉由一場重要的儀典,讓世界看見臺灣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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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楊景棠授權提供,請勿任意翻攝

文/楊景棠(作者為台北世大運發言人,本文經獨家授權,原文出處於個人臉書)

好的,我平安回到家了。想用剩餘的體力打一些話紀錄這幾天。

「世大運聖火要不要上玉山最高頂?」其實這個話題相關籌辦討論了很久,從保育、人員編組、安全性、聖火能不能順利點燃等等,討論到最後執行長決定直接上去一趟,能點燃、安全跟生態能顧及就一定要去。

「恩,真衝 !」心裡這樣想著。等等,隨行人員怎麼有我的名字?

恩,執行長指定你一起陪同。

哪有人這樣不管人家願意不願意,想要不想要。

我雖然看起來黑黑的,但其實外強中乾ㄝ。我雖然以前是校隊的,但其實都在偷懶ㄝ。我雖然跟過一日雙塔,但是那次我坐車阿。

出發前去玉山的一晚,打給同事商量,怎麼處理。

要假裝生病嗎?要假裝有事嗎?要假裝家裡的狗要生了嗎?雖然他是公的。

被臭罵一頓之後我還是連行李都不想整理,一直拖到凌晨。同事傳訊來:「等你整理完,我再去睡。」、「相信爬完玉山,你對世大運會有不同感受。」

每天上班真的好忙好累,沒有自己的人生了。在你們市府上班真的好辛苦...邊收行李邊碎念。睡前安慰自己,那天去買登山鞋時店員說玉山是觀光行程不用怕。好吧,雖然完全沒有登山經驗,就連大一體育課必爬仙跡岩也跟同學偷懶。有專業領隊跟顧問陪同一定沒有問題。

人阿,總是這樣,總要到了,才會切身了解到底發生甚麼事情。

在玉山登山口,阿,原來那麼高阿,一路爬上去是不是,好啦走啦不用怕。在來玉山的路途上,用手機稍微查了一下前輩的玉山攻略
恩,有許多人輕裝上陣,當日攻頂來回。我們分兩天爬,一定沒有問題。

而且路上的交錯,每個迎來的登山客臉上都是笑容。你好,早安,加油,快到了。恩,真的是店員講的觀光行程。

我們步行的很快,直到風光明媚一個轉彎,一邊山壁一邊峭壁,我才意識到我人已經在玉山了。而且這下去就下去了,連讓你叫媽媽的時間都可能沒有。不知道是被峭壁震懾還是前一天打漆彈還在累還是包包太重,往排雲山莊前進步行約2.5K就有了感覺。左大腿好像拉到,每個爬階都是痛苦。而隊伍一直在前進,只能跟著走。我誰也不敢說,專心看著路面的狀況,到定點休息抬頭才發現,阿,怎麼那麼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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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楊景棠授權提供,請勿任意翻攝

距離排雲山莊1.5K開始飄起了小雨,在這之前,頭好痛好痛好痛,也忘記甚麼時候開始痛。每一步都好喘,但我誰也沒說。只努力跟著執行長腳後跟走。

沿途接了記者電話,滑了一跤差點掉下去。一直到抵達山莊吃晚餐前,吐了所有胃裡的東西。飯也吃不下去才敢報告大家。

恩,血含氧82,去吃藥躺好不要動。急救站的人員這樣說,完全沒有思考能力也沒遇過這種情形。

頓時覺得自己好渺小,甚麼事也做不了。頓時覺得身旁夥伴好偉大,幫我做了所有事。迷迷濛濛半睡半醒才知道在山上,所有物資,所有原物料,所有材料建材都是人工一個一個搬上來的,我連自己都扛不動了,他們怎麼辦到的?

半夢半醒,我尊敬起這座山。半夢半醒,我珍惜起在平地的那些理所當然。半夢半醒,我欽佩那些建設這裡並保持美好的前人。

在這邊連喝水都要排隊、還有限量。沒有電燈,更沒有讓你手機電腦充電的電源。一切配置都從簡,以維持最低生存需求為原則。才想起,我好像也沒洗澡刷牙洗臉,全身都是汗跟爛泥巴就這樣睡著。

凌晨一點半起床集合攻頂看日出,並測試火炬能不能順利燃起。我奇蹟式的復原了。難得來到這裡了,一定要跟到最後。

親眼看聖火明年將點燃的地方。學會深呼吸配合步調,戴著頭燈,跟著隊伍前進。

攻玉山頂的路比想像中的還難爬。「之字型」的碎石路,要配著鎖鍊邊拉邊爬,風一吹過來,感覺自己快掉下去,是真的覺得自己會死掉的那種。

上了玉山頂,跟大家擁抱在一起。天還沒亮,看著滿谷的星空,竟能燃起腎上腺素。伸手好像可以抓到星星,畢竟人家是站在台灣最高的地方。

確認完現場高度、濕度、氣溫、氣壓、含氧,點燃聖火做測試,第一次沒點著。心裡糾了一下,還沒糾完,轟的一聲,聖火燃起。突然想哭,但不知道為甚麼。

「明年聖火將在玉山頂舉辦儀典。」下山的時候我一直在想,為什麼會想哭?跟在執行長後頭看著她的背影,想著,這嬌小的身軀扛了多少東西?世大運系統之龐雜、業務之繁雜、籌辦過程鳥事超多,她怎麼可以承受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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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駝背了沒?」市長有一次遇到我時問。還沒反應過來,「你知道你們現在承擔多大的責任嗎?」也不等我回答,他人就走了。

還在想,為什麼剛剛會想哭。剛剛上山如果沒抓好,真的有可能會死掉。說到死,其實我不怕,如果真的掉下去,我不會有遺憾,只會覺得很歹勢給大家添麻煩。

在路上跟鍾主委分享,阿公走掉的時候,我行屍走肉好長一段時間。「人為什麼要來,來了為什麼要走,既然一定要走那為什麼要來,從哪裡而來,走了要去哪裡」好多問題。

在那段時間我到處旅行。直到有一天悟出,其實人生就是一趟你出發了就會回到終點的環島旅行。搭車、騎車、走路、搭便車、公車、火車,選擇不一樣的旅行方式,那是你的生活態度。會遇見甚麼樣的人,發生甚麼樣的事,會有甚麼樣的對話,那是你人生的驚喜。

當你在花蓮七星潭想起在宜蘭吃到好吃道地的三星蔥餅,抱歉你只能靠回味。當你在花蓮七星潭想去看台東的琵琶湖,抱歉你只能靠聽說。十幾歲的那些青春跟荒唐,你只能靠回想。三十幾歲的那些成家跟立業,你只能靠想像。你能做的是選擇你的生活態度,然後期盼有一天回到家,口袋的相片會是豐富的,然後享受每一個過程。

第一次聽市長演講「人生的意義到底是甚麼」,「這個問題的答案就在追逐這個答案的過程。」頓時轟隆巨響在我腦袋,生與死、面對死亡的必然、生的意義在我生命中從刪節號變驚嘆號。

為什麼剛剛會想哭?邊走下山,執行長突然回頭說,好好看,用力記住這片風景,作夢會夢到。心想,其實阿,人生很像爬山呢。你往上爬著每一步總是害怕跌倒、害怕摔落,比誰走得快、比誰走的遠,是阿!我們總低著頭顧著往前,卻忘記欣賞路途中的美好。看著大家都不斷往前向目標前進。你卻忘記自己的呼吸。攻頂之後的喜悅,會讓你忽視過程的痛苦。站在最高處回看來時路,心中感慨滿緒。

但總有要下山的時候,下山尤其痛苦,每一步都走得你膝蓋再次腫脹疼痛,會問問自己,當初怎麼爬上來的,然後回頭再看一眼當初攻的頂。很多人面對人生的下坡,放不下就是放不下了。下山的每一步都是痛苦,是真正的痛苦。

還在想,到底為什麼剛剛會想哭?突然間全部都串起來。世大運雖然是台灣舉辦過最高層級的國際賽事,但對台北這座城市來說,她只是一個插曲。

台北會繼續發展下去。

只是藉著世大運這個插曲,能把台北帶到甚麼地方去?

台北身為臺灣的首都,更是台灣的縮影,是台灣文化濃縮的櫥窗,台北是有責任要讓世界看見。

走在玉山的小徑上,台灣精神的象徵。想起大維曾經說過,台灣這座島嶼上同時傳唱著望春風與梁祝,訴說著祖靈的交代,更有諸神或靈的傳說。這座島嶼承載著我們不同時代先人的夢想,和對我們這一代的疼愛與寄望。

我們,是從海上來的臺灣人,我們在不同的時代背景下來到這座島嶼,這是臺灣最特別的地方:我們沒有遼闊的幅員,也沒有豐富的資源,可是我們多元又深厚的文化底蘊,是世界其它地方找不到的。

台灣四面環海,七成是山。但是我們卻離海好遙遠,離山好遙遠。海洋民族冒險犯難的精神以及對這片土地的崇敬跟愛護,好像沒有特別深刻存在我們的血液中。之前讀到盧建彰寫到:「希望努力的人被高舉,好讓我們可以仰望。」是阿,這個社會需要正面能量讓我們追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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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跑活動遇到了擊劍選手,離別時的握手,他拉緊我說:「我17歲時,就入選了培訓隊,這些年我一直很努力,也一直想像和希望,明年夏天,我21歲的時候,能為台灣留下一面金牌,你們一定要加油,好好的辦。我會努力不讓大家失望的。」我一句話也沒說就離開了。 笨蛋,真的是笨蛋。這不是日本漫畫才會出現的台詞嗎?我不知道當下該說些甚麼,但我清楚知道他就是那我們該仰望,努力的人。

十七歲的時候我到底在幹嘛?現在的我,能幹嘛?

突然間,我全都懂了。我知道為什麼聖火點起來那一瞬間我會想落淚了。懂了佩霓局長說的:「聖火傳遞是神聖莊嚴的文化儀典,象徵運動精神的傳承。」懂了為什麼執行長堅持自己要來一趟、懂了市長所說的承擔重大的責任、懂了同事為什麼堅持要我收行李。

很多人說玉山精神就是台灣精神,世大運聖火能夠在玉山最高頂端被點燃,我想明年時候到了,應該會真的落淚吧。

要藉著世大運的籌辦,讓世界看見一個更好的台灣。這是我眼中世大運籌辦的意義。

世大運不只是一個運動賽會,「跟世界接軌」也不只是口號,餐飲、計時計分系統都跟奧運20多年的合作夥伴求經,一次要給12000名外國隊職員填飽肚子需要多大能量。我們在推的食安,都可以在選手村看的到,這些一輩子可能來台灣一次的外國朋友,都可以吃到擁有食物生產履歷的台灣食材、台灣小吃。

之前被抨擊的志工問題,去了解之後才知道裡面多少故事。有一家人都是志工,也有視障、聽障朋友來報名當志工,更有八十幾歲的爺爺奶奶。每個人都為這個社會付出多一點點,這個社會就會因為每個人付出的這一點點而更美好。

雖然外界一直盯著場館進度,幾乎被電翻了,但這真的是大工程。每一個場館,要談到動線、配置、交通,選手走哪裡,維安人員站哪裡、工作人員休息區哪裡、轉播系統擺哪裡、女廁男廁比例、電力線路怎麼配置等等,世大運辦完,北部5都、60座場館燈光、空調、座椅,終於有機會全面翻新。我想世大運真的是全台灣的世大運,一次160幾個國家的選手來台,要讓他們帶甚麼故事回去家鄉,是我們的課題。

籌辦、發想不設限的努力去闖,一定要讓世界看見我們的文化。讓我們可以很驕傲的說,我是勇敢的台灣人。

我不知道擔任世大運發言人會不會是我人生的玉山頂。現在看起來,她的確很高。而我正在努力享受與她的共處。還要時時刻刻警惕,如果之後有甚麼放不下。人生就完了。

要把自己縮到最小。努力去闖,努力去做,籌辦一個讓自己感動一輩子的世大運。

然後很多人問會不會很辛苦。世大運根本是屎窟。在我看來,他才不是,如果要為這個國家民族做些甚麼事情, 就是這一道了!至於累不累,還好啦! 才不怕,我們是一個團隊。

最後的最後,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出車站準備回家。看到停在停車格裡的愛駒被惡意刮傷了好幾處,有夠深有夠長有夠多,看了超心疼的。我貸款才繳兩個月,都停在中正分局旁了還遇到這種鳥事,希望報警有用然後我可以好好問兇手,為什麼要這樣做。

對於心中任何疑惑都不停地在找答案。我想,這是人生的意義。

世大運能夠把台北帶去哪裡?這個答案我們一起找尋,好不?!

#2017世大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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