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一廣場／關於《捍衛戰士》中消失的那面國旗

文／古達圓、方恩格

湯姆克魯斯2電影代表作《捍衛戰士》(Top Gun)續集《捍衛戰士：獨行俠》（台灣暫譯）預計在2020年夏季上映。近日推出的電影預告讓這部電影未演先轟動。除了轟動影壇，也轟動了網路上的台海論壇。

▲《捍衛戰士》第一集（左圖）經典夾克上的日本及中華民國國旗，在第二集都消失不見。（圖／翻攝自電影官網）

相信很多台灣民眾對於《捍衛戰士》中湯姆克魯斯所飾演的「獨行俠」米契爾上尉（Pete "Maverick" Mitchell）騎著Kawasaki GPZ900R初代忍者、穿著經典的G-1飛行夾克，以及中華民國國旗出現在英雄身上的那一刻都感到難忘。

而剛播出的續集預告中的湯姆克魯斯一樣穿著經典同款夾克，只是夾克背後的中華民國國旗與日本國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其他美軍艦隊的徽章，美中台關係於是成為此部電影相關的熱議話題。

電影中的每一個細節呈現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更尤其是好萊塢等級的大製作。在技術面而言，要讓一件皮夾克上的徽章在三十多年後的影片中保持連戲並不困難，於是許多網友認為中華民國與日本的國旗消失絕非巧合。他們推測由於中國騰訊為這部片的資方之一，此片的佈局自然也必須考慮中國的政治立場，更需要考慮在中國國內電影市場的上片審查，畢竟沒有人想要得罪一個票房動輒幾億美元的市場。他們的推測，加上《捍衛戰士》主角的美軍身份以及冷戰時期美國與中華民國的歷史背景，都合理解釋了這面國旗在湯姆克魯斯背上消失的原因。

筆者在美蘇冷戰時期的紐約出生成長，Madame CKS(宋美齡女士)在美國國會說服美國對中國（時中華民國）出兵援助的那場演講、二戰期間美國與中國（時中華民國）的結盟等重大事件都曾出現在我們的中學歷史課本裡。也就是說，在1986年走進電影院看《捍衛戰士》的觀眾群中，有受過基礎教育的美國人是能在片中認出中國（時中華民國）國旗的。而美軍支援中國（時中華民國）對日抗戰的飛虎隊外套上帶有中美國旗的「血幅」（Blood Chit）不但是許多軍事迷的經典回憶，也是中華民國與美國軍事合作上的重要歷史篇章、是美國與中華民國的友好紀念。這或許是當初中華民國國旗出現在1986年《捍衛戰士》的原因，也或許是它消失在2019年續集預告片中的原因。

中文所說的「欲蓋彌彰」在近年的英文有相對應的網路版本：「史翠珊效應」，指的是某個信息越是被企圖封鎖、掩藏，反而會越造成網民而對此信息加強關注並傳播，這個現象也映證在此──中華民國國旗從電影中消失，因此反而造成了國際間對於台灣熱烈的討論。

就下列各大英語系媒體之主標題為例：

〈騰訊出資的《捍衛戰士》把台灣國旗從湯姆克魯斯的外套上拿掉〉

（Tencent-backed 'Top Gun' cuts Taiwan flag from Tom Cruise's jacket）

- CNN

〈《捍衛戰士》迷推測續集中台灣與日本國旗被拿掉是為了安撫中國〉

‘Top Gun’ Fans Speculate That Taiwan and Japan Flags Were Scrubbed From Sequel To Appease China

- Forbes

〈《捍衛戰士》續集：日本與台灣國旗被換掉〉

Top Gun sequel: Japan and Taiwan flags replaced

- SkyNews

〈台灣人的國旗從克魯斯的夾克上消失了〉

Taiwanese Flag Missing From Tom Cruise's Jacket

- The Hollywood reporter

（標題中文部份為筆者自譯）

國旗被消失，不但沒有讓台灣在國際間被噤聲，反而讓更多人開始關心台灣的處境。其中引起討論的，還包括了網民們眾說紛紜的國旗名稱。

筆者光是在翻譯以上新聞標題，就遇到幾個難處：英文中的Taiwan Flag到底應該翻為「台灣國旗」？「台灣國國旗」？還是「中華民國國旗」？畢竟「台灣國國旗」並不是從捍衛戰警中被消失的那一片旗。而「台灣國旗」亦非「台灣國國旗」。媒體之間使用的不同字彙Taiwanese Flag跟Taiwan Flag之間微妙的相異之處，也難以直譯。

以英文通則來說，"-ese"字尾大多時候包含了種族暗示，例如中國"China"之下的種族叫做"Chinese"。而歷史上從中國陸地移民出去的人在種族上也被定義為"Chinese"，泛指華人，而這並不代表他們具有中國國籍（如新加坡華人、馬來西亞華人、美籍華人等）。而"Taiwanese"的含義則更是複雜，就新聞報章的使用習慣而言，十多年前在"Taiwanese"一詞上的使用，較偏向意指台灣數百前從中國移民至台灣的「本省人」的概念，通常這個詞被用來區別1949前隨中華民國國民政府遷台的「外省人」(Chinese)。隨著台灣史的修訂與台灣本土意識根深，許多人都認定原住民才是台灣的原生種族、才是真正的Taiwanese。在英文的語述中，談到台灣原住民與其種族時，通常會直接稱呼他們的族名，例如 Atayal（泰雅族）或 Amis（阿美族）。

所以到底應該怎麼稱呼台灣？這個議題無論對於台灣自己或外國人而言都非常難解，怎麼說都好像政治正確、又都政治不正確。由於中國在國際間強佔「一個中國」的話語權，台灣的國名從不是語言的問題，而是難解的政治問題。

究竟在聽到外國人稱這中華民國國旗為「Taiwan Flag」（台灣旗）時，我們應不應該糾正？這個答案見仁見智。但至少在當前的國際情勢而言，台灣在國際間得以運用各式各樣的排列組合之名來行國家之實──the Republic of China on Taiwan、the Republic of China (Taiwan)、 the Republic of China Taiwan，這是台灣為了維護國家主權所發展出多元性與屈伸能力，也是台灣特有的政治現象：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一面國旗。

《作者簡介》古達圓，旅歐台灣人、文字工作者

《作者簡介》方恩格，台北市可巴德猶太協會創會理事長，美國紐約執業律師，前任美國共和黨海外部亞太地區主席，長期觀察臺灣政經的國際趨勢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