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楊淑芃、黃鈺丰/採訪報導
這位精神科醫師許超彥原本是人生勝利組,曾經是個資優生,也以全國前二十名的成績考進台大醫學系,順利當了醫師,也把台大社工系美女娶回家,無奈2009年一場滑雪意外,讓他身體從胸部以下全部癱瘓。讀大學就嫁給許超彥的太太,面對眼前這樣每天要靠她把屎把尿的先生,曾經一度低潮絕望到差點從捷運月台往下跳。儘管命運被逆轉,夫妻倆很快就從悲傷中振作起來,許超彥忍住身體的痛,非常努力做復健,住院六、七個月內,他就能夠靠著輔助器站立、行走,一個被醫生宣判下半輩子都不能再走路的許超彥,突破重重難關,一直期盼有朝一日還能站起來。老天沒有辜負他的期盼,2011年工研院研發機械腿的計畫就找許超彥當試用者,穿上機械腿,他不但重新站起來,也讓他像個勇敢無敵的「鋼鐵人」,這位鋼鐵人醫師不向命運低頭、不陷入癱瘓的悲慘情緒,現在不但自己開車,還到處分享自己戰勝逆襲的故事,再次逆轉命運。
許超彥:「我雖然胸口以下癱瘓,可是我的手是好的,我就開始自己拉筋。」趴跪床上、弓背做腹部運動,再簡單不過的動作,許超彥卻是練習了整整八個月才抓到使力的訣竅,因為胸部以下全部沒知覺,光是肚子的吸氣吐氣都顯得吃力。
許超彥:「我其實運動是在腦部,腦部在想我那個地方要用力,把我的身體帶回去,我不想它不會動,我想了它還是不會動,說實在是這樣子。」
儘管肚子不再聽從使喚,許超彥依然耐心的、紮紮實實做完每一套復健動作,因為他知道,只有自己多做一點,太太也才能多放手一些,畢竟一年多以前,生活上所有大小事都要依賴太太。
許超彥:「腳是不是很硬?」
許超彥妻子黃述忱:「嗯,沒問題。」
癱瘓的雙腿久沒運動,很快的不是關節攣縮就是骨質流失,黃述忱只有不停、不停地幫先生按摩。
許超彥妻子黃述忱:「把他的腳拉開,因為他平常的腳僵直,他的腳就是沒有感覺,癱瘓的這個部份有很強很強的張力,所以那個張力我就要用我的身體去幫他把它拉開。」
反覆的復健按摩,黃述忱持續做了快五年面對這樣不能控制的身體,一度人生墜落到最谷底。黃述忱:「有一段時間會覺得蠻挫折、蠻沮喪的,也會想我是做錯什麼,就是我得到報應了嗎?」
因為曾經他們是人人稱羨的人生勝利組,尤其許超彥從小就是資優生,大學更以全國前20名的成績考進台大醫學系,26歲娶了23歲台大社工系美女,退伍後又順利穿上白袍,當上精神科醫生,但33歲那一年的元旦,一場滑雪意外改寫了許超彥的人生劇本。
許超彥:「一個重心不穩,沒有把重心拉回來,來不及反應,然後就向前撲倒,我後來知道那個力道就壓斷了我四根肋骨,就衝出雪道。
許超彥:「我還跟她揮揮手說蘇珊我沒事,可是當我想要站起來的時候,就發現站不起來,手一摸腳才發現說慘了,冰冷的雪地裡頭,我的腿卻沒有任何感覺、也不能動,我才想說代誌大條啊!」
那一摔,許超彥摔癱了下半身,陪伴他的只剩下24小時都存在的神經痛,不能動、也不能自主大小便,下半身就像果凍一樣,甚至連最基本的呼吸都要重新學習。
許超彥:「我一剛開始,其實我連呼吸都有困難,而且如果我嗆到或者要咳嗽,那真的是折磨我死了,因為我根本咳不出來,沒有力氣。」
黃述忱:「他不能用他的橫隔膜,我就覺得,哇。」
許超彥:「所以一剛開始醫生、護士要我練習咳嗽,我還記得當時病房裡頭在放音樂,我就邊放音樂,邊跟著那個音樂打拍子。」
苦中作樂畢竟是短暫的,現實依舊殘酷,長達八個月的住院生活,許超彥歷經無數次大手術,還有每30天就要轉院一次的規定,每一次都是煎熬。
黃述忱:「每換一間醫院醫生就要做重複的檢查,護士就會幫他做全部的檢查,每次檢查完他們就會講說,你的先生就是癱瘓,當你一次又一次的聽到,好像是一種,我想醫生不是故意要宣判,他有必要告訴你,這個事實我覺得內心要一次又一次、不斷的去接受這些壞消息。」
還好最糟最悲慘的日子,在淚水、絕望夾雜中,也就這麼挺過去了,現在的許超彥其實不用太太分秒緊盯,自己在家推著輪椅,也能自在的完成很多事。
許超彥:「早上起來,我就要拿我的手,這是我的手,這樣我才有辦法拿東西。」
只是能煮飯,許超彥還不滿足,癱瘓之後,處處要開口請人幫忙,讓他一直難以適應,因為從前都是他在照顧別人,終於可以不再麻煩人,許超彥想做的就更多。
黃述忱:「買了這台電動輪椅以後,他就一直想說可以用這個電動輪椅,讓他做什麼家事。」
用盡全身的力,這已經超出身體的負荷,但許超彥樂在其中,至少這意味著自己不再是家人的「累贅」,但不知道是不是一下子做太多,突然狀況發生。
許超彥:「喔天啊、來來來,可以啊!你就看吧。」
黃述忱:「有,有味道。」
許超彥:「我下來了,不管了,不好意思,意外狀況。」
受傷那一刻起,許超彥就開始失禁,大小便沒辦法控制,每天都得要包著尿布,突來造訪的土石流,讓我們的採訪必須先中斷。一個多小時的梳洗後,就像打完一場硬仗,許超彥有些疲憊,這是滿分人生破碎之後,時常得面臨的困境,沮喪、難過的時候,太太就用音樂療癒彼此。
唱歌:「是否你正處在,狂風暴雨之中?」
黃述忱:「你剛才說好像他很樂觀,我也好像很能夠挺的住,其實沒有,我自己曾經就是在捷運的月台上,差點就要跳下去了,就是有一段時間真的是非常的挑戰,一直不斷接收到他癱瘓之後,很多的壞消息的時候,就是真的心情是很不好的。」
許超彥:「她要去拿我的身心障礙手冊,對她而言就是感觸很深。」或許一個是醫生、一個是社工,加上生性樂觀使然,面對不再是一百分的人生,小倆口倒是很快地就調整好心境,在復健的路上開始與時間賽跑。
住院短短六、七個月內,許超彥就能用輔具站立。許超彥友人:「超彥現在要靠自己,回到輪椅上。」
黃述忱:「他的身體的確在很多地方失去了功能,可是如果我們可以把它想成,這就是一個人生的第二個重生,另外一個生命的開始,就真的記錄了很多,他很像一個寶寶一樣,怎麼自己學習穿襪子、怎麼穿褲子、怎麼把自己打理好,用這樣的心情,我覺得也比較快樂一點。」
他們努力朝著正常的生活一步一步邁進,渴望走路的念頭也越來越強烈,就像天上掉下來的禮物,2011年工研院研發醫療機器人計畫,讓許超彥圓了夢。
醫療機器人:「走路,兩步就好。」
許超彥:「在我受傷之後,其實我也不曉得那個想要站起來走路的想法,就好像不知道怎麼樣就放在我腦袋裡頭,所以我每一天,我知道這對醫學而言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在國外醫療機器人一台造價要250萬,許超彥從沒想過有機會能穿上專家為他量身打造的機械腿,此刻他覺得自己就像打不倒的鋼鐵人。
許超彥:「我們能夠有一天說不定脫離輪椅,就能夠靠著那兩根拐杖或者是助行器去買菜,陪太太出去逛街、走到電影院裡頭、還有去爬山啊,甚至去爬山多讚啊!我又能夠再爬山,那就太棒了。」
或許無法再到處征戰不同的山岳,但許超彥慶幸,至少他還能開車,但只有自己一個人那就辛苦了,光收輪椅就讓人精疲力盡。
許超彥:「有點麻煩要把輪椅變成三份,最後了,放後面,總算。左手要油門煞車,右手控制方向盤,所以兩隻手還蠻忙的,左手還要打方向燈,所以左手很忙,腳很閒。」
再次坐上駕駛座,許超彥像是掙脫了身體的囚禁,健康時未能完成的任務,在受傷後一年三個月,他達成了。許超彥重返醫生崗位,從一週一個門診開始,雖然病人都是各位數,第一個月的薪水也只有800元,許超彥卻堅持做下去。
許超彥:「雖然它是幫助睡眠的藥物,可能有一些成癮性,可是我會幫助你注意你吃藥的量。」
歷劫後重當醫生,許超彥更能用同理心去看待病人,也因為成功走出人生幽谷,讓他受邀出席一場又一場的演講,分享故事。這六年多來,許超彥像是參加了一場永遠都不會結束的人生障礙賽,每一次的關卡都艱辛而具挑戰,但許超彥都一一突破,他跨越殘疾的界線,也勇敢的超越自我。(整理:實習編輯林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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