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郭奕均/基隆報導
「以前我販毒,最大的客戶就是學生,把學生當賺錢工具,結果現在的我在全台各大校園當反毒講師,苦口婆心勸學生不要碰毒品…」,用幽默口吻說出這段看似諷刺的經歷,39歲的周宜賢現在是反毒大使,開著3D電影車跑遍全台各大學校,只為了勸孩子們遠離毒品,但曾經的他染毒、販毒樣樣來,整整11年都在荒唐中度過。
▼▲曾吸毒11年,周宜賢如今浪子回頭,到全台各大校園反毒(圖/記者林宥村攝影)
這天基隆飄著細雨,周宜賢和工作團隊來到建德國小,活動下午1點開始,他們提早1小時就先來準備,開著3D電影車進到校園,大家熟練分工把器材架設好,周宜賢身為主持人和講師,在開始之前毫不緊張,因為這幾年他已經跑遍全台好幾所學校,從南到北都有他的蹤影,「每一次都是很深的回憶,因為孩子們會用非常專注的眼神看著你,這讓我很感動,因為我對這些孩子是有影響力的,而且可能會改變他們的未來。」
在台上把學生逗得不斷大笑,幽默又帶著專業,結束後更有不少孩子盯著周宜賢看,離去時也紛紛熱情和他說再見,眼神中滿是興奮和感謝,而周宜賢身上散發著自信,只是這背後,是用11年的荒唐歲月換來的覺醒。
▼▲周宜賢每一場活動都改變無數孩子命運。(圖/記者林宥村攝影)
「我一開始吸毒時,以為我可以想吸就吸,不想吸就不吸,結果根本不是這樣…」,一開始的周宜賢禁不起朋友挑釁,為了證明自己不懦弱,開始吸食毒品,沒想到這一吸,竟然成了無底深淵,「沒有一個人能真正拼得過毒品,因為毒癮就像是一個無止盡的黑洞,總有一天會將人吞沒。」
當時的周宜賢眼裡只剩下毒品,「我開始不愛和朋友、家人接觸,我只在乎今天有沒有毒品可以吸食,我身上一定隨時要有毒品,我才有辦法過生活」,曾經以為比毒品厲害的大男人,就這樣被毒品綑綁,「吸毒真的會讓人失去理智,也失去道德觀感,當時只要有人盯著我看,我就會覺得他是不是要跟我打架,我朋友都覺得我瘋了。」
甚至為了取得毒品,偷拐搶騙樣樣來,「我已經失去判斷是非的能力,當時家裡被我偷到什麼東西都沒了,我就把我過世的阿公留下的遺物,就是一枚金戒指偷出來,以低於市價的價格賣給當舖」,想起這段往事,周宜賢露出悲傷神情,現在的他很難想像,以前的自己怎麼會做出這麼荒謬且傷人的事,而且為了有錢吸毒,周宜賢還把學生當成販毒工具,「因為學生是最好掌控的,他也逃不掉。」
除了整個人都變了,身體也開始出現異樣,「最嚴重的是我的泌尿系統,我上廁所的次數越來越多,最高紀錄曾經一天上廁所215次,我根本很難正常過生活」,而且除了頻尿,尿出來的竟然都是血,「我當時甚至還跑去找藥頭,問說我身體怎麼變這樣,對方竟然跟我說,是我吸得不夠多,必須加重劑量,還要我改吸另一種毒品,而且我還真的信了…。」
當然周宜賢也不斷嘗試要戒毒,但根本戒不掉,「當時就像口很渴很渴,你一定得要喝水一樣,你沒有辦法離開毒品,只要一天不吸,你就會非常痛苦」,直到發生了一場嚴重車禍意外,才終於把周宜賢給撞醒了。那天周宜賢急著開車去找藥頭,但怕回家被發現,就在車上把大量毒品一次吃完,結果當下失去意識,就在一個轉彎處撞上拖板車。
當時周宜賢卡在嚴重變形的車裡,全身多處骨折,再醒來時人已經躺在加護病房,全身插管動彈不得,「我只看到我爸媽站在床尾,正跟醫生討論要截掉我哪一節骨頭,我整個人嚇到了,想哭哭不出聲,還想說乾脆讓我死好了…。」
不只是身體受傷的打擊,周宜賢的父親也因為太過失望、難過而中風,「我永記得我父親跟我住一間醫院,我住7樓,他住9樓,他中風還每天坐著輪椅下來看我,這時我才真正發現,最痛的不是自己吸毒害了自己,而是傷害了深愛你的家人…」,再怎麼沒良心的人,看見親人為自己病倒都會心痛,周宜賢終於徹底醒了。
▲周宜賢的父親中風後,只能靠輪椅代步。(圖/受訪者提供)
出院後周宜賢下定決心,一定要遠離毒品,因此來到「趕路的雁」協會,一開始很不習慣,但待了半年、一年、三年後,周宜賢發現自己真的改變了,「最大的改變是,以往我總是處心積慮想要拉學生下毒海,將他們當成賺錢的工具,但現在我卻搖身一變,成為一個苦口婆心勸學生遠離毒品的反毒講師。」
現在的周宜賢不只開著3D反毒電影車到各大校園播放,也以自身經驗到各大校園演講,改變了多少學生的命運,「其實沒有人喜歡自揭瘡疤,或是把自己過往的不堪公諸於世,除非這麼做,可以讓其他人因為感動而得到激勵跟幫助」,結束活動的周宜賢心裡有很多感觸,「透過一次次的分享,我看到很多孩子們的生命慢慢有所轉變,臉上的笑容也變多了。 原來『愛』真的可以改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