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建一開講／鄂州市因武漢肺炎封城　大名將岳飛曾駐紮於此

文／邱建一（藝術史學者、新月藝文負責人）

最近武漢肺炎散播快速，為了避免疫情擴大，湖北省除了武漢市之外，鄰近的鄂州市與黃崗市也被封城。

鄂州市是一座歷史名城，現今的鄂州市下轄3個行政區：梁子湖區、華容區、鄂城區。以上這些地點都與歷史上大名鼎鼎的抗金名將岳飛（1103-1142）有關，而且台北故宮（國立故宮博物院）還保有兩件國寶級展品：〈賜岳飛手札〉和〈敕岳飛批劄〉。都是南宋高宗趙構（1107-1187）寫給岳飛的信，當時岳飛的駐紮地點就在鄂州。

▲武漢市岳飛亭。（圖／翻攝自百度百科）

岳家軍的駐紮地 鄂州軍區

岳飛在南宋高宗紹興四年（1134）率領岳家軍收復了「京南西路」，高宗因此把長江上游委託岳飛全權管理，並下了詔書：「委制置使岳飛措置。」這句話的意思是說，長江上游一帶不管是軍事、政事還是民事，全部都交給岳飛。不過，岳飛一再推辭不敢接受，但丞相趙鼎認為，他是最適合的人選：

「湖北鄂州、岳陽，最為沿江上流控扼要害之所，乞令飛(岳飛)屯駐。不惟淮西藉其聲援，可保無虞，而湖南、二廣、江、浙亦獲安妥。」

高宗最終聽從趙鼎的建議，把岳飛移防鄂州（湖北鄂縣），從此這裡成為「岳家軍」的基地與大本營。但是岳飛指揮的岳家軍並不是南宋的正規部隊，這支部隊一開始只是臨時招募的民兵，起源自南宋高宗建炎元年（1127）八月，岳飛投奔東京留守宗澤，被臨時任命為「河北西路招撫司中軍統制」，岳飛到甘肅與陝西交界一帶招募民兵，成為岳家軍的前身。紹興元年（1131），岳家軍才被納入編制，號稱「神武右副軍」，但這支部隊的組成還是民兵性質，依舊仰賴招募民眾自願從軍，所以人數並不穩定，最多約10萬人，最少時僅1000-3000人。

雖然，駐紮在鄂州的岳家軍始終都不是正規軍隊編制，但在岳飛強而有力的領導下成為南宋最靠譜的軍事武力。長江上游一帶就靠鄂州軍區的屏障，此時的岳飛在鄂州撐起了南宋半壁江山，而未來的岳飛北伐也是從這裡出發的。一開始，南宋高宗對岳飛是很信任的，這從台北故宮收藏的一件國寶〈賜岳飛手札〉看得出來，這封紹興七年（1137）左右寄到鄂州給岳飛的信件顯示，君臣之間的關係簡直可以說是水乳交融，肉麻到不得了：

「卿盛秋之際，提兵按邊，風霜已寒，征馭良苦，如是別有事，宜可密奏來。朝廷以淮西軍叛之後，每加過慮。長江上流一帶，緩急之際，全藉卿軍照管。可更戒(惑)，飭所留，軍馬訓練整齊常差，若寇至蘄陽、江州兩處，水軍亦宜遣發，以防意外。如卿體國，豈待多言。付岳飛。」

▲抗金名將岳飛與南宋高宗趙構。（圖／翻攝自維基百科）

岳飛與趙構兩人很麻吉？

這封信明明就是南宋高宗皇帝想要了解一下鄂州軍區狀況的詔書，但皇帝卻用了非常親切的語氣，就像是朋友之間寫信一樣，一開頭不談公事，反倒是對岳飛噓寒問暖，甚至還對岳飛說：「如是別有事，宜可密奏來。」這兩句話的意思是說，如果你有任何大事小事，不必對樞密院（南宋的最高軍事單位，類似現今的國防部）報告，不要理他們，直接對我說就好了。

從這些語句看來，南宋高宗皇帝不知是要攏絡這位大將，還是跟岳飛裝熟。反正就是顯得兩人似乎如多年老友般熟稔。事實上，岳飛一輩子只見過高宗三次面，而且這位大將最終的結局，我想大家都知道發生了啥事！四年後，紹興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岳飛最終落了個在杭州的大理寺風波亭被處死的下場。

岳飛被處死的理由有各種說法，但一般認為這是因為南宋正在展開與金國的和談，而岳飛是主戰派的大將，有他與岳家軍在鄂州，金國始終覺得芒刺在背，所以兩國根本就談不起來，所以岳飛成為政治談判的籌碼。

但是處死岳飛這件事，一直都是歷史上的大悲劇。台北故宮收藏的這封信，後來輾轉流傳進入紫禁城，成為乾隆皇帝的收藏。乾隆看過之後，寫了首詩表達他對岳飛與趙構這兩人的看法，這首詩的其中兩句是這樣寫的：

「本來原是腹心託，十二金牌竟若為。」

以上這兩句詩的意思是說，從這封信看起來，岳飛根本就像是趙構的心腹麻吉，但到最後居然還發出十二道金牌召回岳飛，把他給處死了！！

乾隆之所以這樣感慨，大概是因為當時的清代正在打一場艱困的戰爭：準噶爾之役。堂堂大清帝國在平定蒙古的戰爭裡居然連番吃了幾場敗仗，而乾隆最懊惱的不是沒兵可用，而是將帥無能。乾隆看到岳飛被處死，心裡想的可能是，我乾隆是清高宗，而趙構是南宋高宗，兩個人都是高宗，如果我這位高宗也有岳飛這種將才，那該有多好？

▲〈賜岳飛手札〉，台北故宮。（圖／翻攝自維基百科）

曾經赴美展覽的國寶：〈賜岳飛手札〉

最有趣的是，在很多年前中華民國與美國還有邦交時，曾經在美國首都華盛頓舉辦過一場故宮的展覽，當時在選件赴美展覽時就包含了這件國寶〈賜岳飛手札〉。那個年代正處越戰時期，可能是怕坐飛機危險，所以國寶赴美展出有高規格的待遇，美軍太平洋艦隊派軍艦到基隆港，接送這些文物到美國展覽。

根據當時押運文物的故宮人回憶，當時負責押運文物的美軍艦隊指揮官，一開始對此非常不滿意，可能是他自認是個軍人吧？軍艦不去打仗，卻要接送這批他看不懂的文物到美國展覽！！

後來運送的途中，在艦上某場餐會中，押運文物的故宮前輩選了這件〈賜岳飛手札〉在艦上展示給這位艦長看，也順便為他講解岳飛的故事與宋金戰爭的背景，之後再逐行逐句把這封信解釋給這位艦長聽。據說當解釋完之後，這位原本像是「西部牛仔」一樣有點桀驁不馴的艦長，肅穆沉默了很久。之後他說了一句話：「如果美國總統也願意給我一封這樣的信，我死而無憾！」隔天，這位艦長召集了全艦官兵在甲板集合，要故宮的押運人員再講一次前一晚說的話，之後在艦長的率領之下，全艦官兵以軍禮向岳飛致敬！

▲〈賜岳飛手札〉，台北故宮。（圖／翻攝自維基百科）

一封在千年以前從杭州（南宋首都）寄到鄂州（岳家軍駐地）的信件，串聯起許多歷史故事。而這封信就在外雙溪，就在台北故宮，就在文化部核定的國寶清單裡！

▲藝術史學者邱建一。

※本文章獲邱建一先生授權刊登，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