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絡懸
最近臉書上出現許多「一句話○○大賽」的活動,例如「一句話惹毛媒體人」、「一句話鬼話大賽」、「一句話惹毛外文系」等,網友選定主題後熱烈留言只說「一句話」,看誰最有「梗」而獲得最多讚賞;其中,這個「一句話父權大賽」活動非常吸引我,觀察了幾個有趣的範例作一些省思,發現「父權」其實和日常生活中息息相關(例如當我看到「E奶主播」等關鍵字,就會把目光移到某個部位),這樣的作用正影響著我們的思維。
▲電影《當妳離開的時候》(Die Fremde)中,女主角 Umay 的父權家庭讓她喘不過氣。(圖/翻攝自Twitter)
● 「父權」是什麼意思?
「父權」(Patriarchy)以男性作為權力中心,在社會結構裡佔有相對的支配地位,而男性受益者也較為明顯(畢竟是「父權」嘛),例如,校園同儕間也許可以發覺,同學提名、班級導師時常指派男同學擔任班長、風紀股長,因為男同學貌似力氣比較大,看起來比較可以管理班級秩序。
比方說,在婚宴上祝賀一對佳偶「郎才女貌」,彷彿唯有「女貌」才能嫁對郎(男性的外貌就不容置喙),更鞏固「女子無才便是德」,女性不用讀太多書和思考太多事;或是以「女漢子」、「女強人」形容女性自立自強、經濟獨立等,將「女性主體」加諸在陽剛形容詞,以脫離原有「依靠他人」的印象。
「父權」不但顯現了性別關係的刻板印象,本質上也是一種「文化系統」,在人人之間約定俗成而成為「習慣」,如耳熟能詳的「男主外、女主內」(丈夫維持經濟,妻子相夫教子),這句話說久了就像「真理」般的「普世價值」,迎合父權社會的人或許可以從中得到某些優勢,反之就會備受壓迫。
在父權社會中,即便女性受益不明顯,但有些女性依然會維護「父權主義」,正是因為她們已在這社會中找到符合自己生活的方式,或者她們本身是既得利益者卻又同時受到性別壓迫。
▲父權意義下的凝視(圖/美聯社/達志影像)
● 「父權社會」影響著我們什麼?
其實「父權」一直就在你我身邊,隨時隨地透過言語和行為顯露出來,以下就直接舉例:
— 東北有三寶,馬路也有「三寶」?
男性族群以「馬路三寶」嘲諷女人、老人、老女人駕駛技術差勁,較容易發生交通事故,也有女性根據脈絡「自嘲」自己是「三寶」,彷彿女性在馬路上駕駛車輛真的會成為「隨機殺人的機器」,可是車輛肇事原因能夠直指「性別」嗎?女性駕駛車輛除了必須要忍受男人的眼光,即使是新手駕駛,若不小心疏忽,就會被他人嘲笑「女性駕駛不意外」,被見獵心喜貼上「馬路三寶」的標籤,但事實上,目前在台灣行車的比例以男性居多、肇事人數也以男性相對較高,而且沒有人一開始就學會駕駛車輛,都是需要反覆的練習、一次又一次的嘗試。
— 女性不能露乳溝、不能穿自己想穿的衣服?
有些男性會「干涉」身邊女性朋友的衣著不該太暴露、不該濃妝豔抹,否則會成為「被觀看的個體」,被凝視、被慾望、被宰制……可能夜路走多了會被色狼追,云云,這些人是不是有點想太多?姑且先不論女性能否透過裝扮彰顯情慾與其「可慾/不可慾」之目的性,但女性能不能擁有一定的自由以選擇自己想打扮的模樣,如:我之所以「選擇」露乳溝就只是「想要」露乳溝,一定是「性慾的誘惑」嗎?天氣熱為什麼就不能穿深V領和熱褲呢?
有些女性對婚姻無感,卻因為年齡的關係必須步入婚姻,否則就是「剩女」;或是明明對性愛排斥,卻必須滿足伴侶的性慾,無法自主選擇。
— 悠遊卡上的 AV 女優,比較吸引男性使用者?
台北市長柯文哲表示,女性使用悠遊卡占65%至75%,而悠遊卡公司董事長戴季全為了「業務成長100%」,就和日本 AV 女演員波多野結衣授權合作,悠遊卡上印有「白天使」、「黑惡魔」兩種版本波多野結衣寫真,以吸引男性使用者購買悠遊卡,引發外界討論。
這個例子是非常典型的「父權視角」,先不論多數台灣人對職業形象有些偏頗的意見,實際上在各種企業活動或是工作職缺,若是這份工作比較是「女性取向」(什麼是「女性取向」呢?我也不知道)、或是以「容貌」為特點(例如展場女郎、模特兒),那徵求條件多半是「女性佳」,工作經驗的有無就不是主要的篩選項目。
電視上有許多綜藝節目也有這般現象,例如「主持人」通常是成熟男性,而站在旁邊的舉牌「助理」都幾乎是看起來身材姣好、年輕貌美的女性,好像主持人這種重量級人物只有男性可以勝任,而女性就可以靠外表增加曝光率;但若女性當主持人,就很少看到只有展露肌肉的男性助理站在身旁,彷彿電視節目只能以「女體」吸引男性閱聽眾一樣。
▲波多野結衣悠遊卡(圖/台北市悠遊卡公司提供)
— 男兒有淚不輕彈?幸好我不是女人?
有些男性可能在成長經驗就得面臨「扛起家庭的責任」,甚至被教育成「有車有房才能結婚」、「男人要保護家裡」,這類的期待其實根深蒂固地加強「身為男性,就應當要有男性該有的樣子」,否則就是「不夠男人」(包括性別氣質等,不是父權意義下的男人);有些女性正複製、傳遞著這樣「父權體系」的教育,例如我們的媽媽、婆媳間的權力關係、甚至那些曾要求你送她回家和請她吃飯的女朋友。
這意思是,父權社會的結構不單只是「男人壓迫女人」,而那些「不夠男人」的男性受到霸凌、歧視也不勝枚舉。讓我印象深刻的例子是,2008年日本秋葉原隨機殺人事件(7死10傷),凶嫌說他沒有女生喜愛、沒人緣,沒有扛起家計的經濟能力,社會給予的壓力讓他於精神上有很大的折磨,他在警方前如此自白。
男性或許不會因為「身為男人」而被壓迫,但父權體制一直摻雜在日常生活當中,任何性別的個體都會遭受程度上的迫害。
● 「妳」值得被問更好的問題
女性知名人物被台灣媒體採訪,有時被問到的問題竟跟工作專業(如政治人物的國家政策、藝人的演藝技巧等)無關,而是她較為隱私的事情,例如有沒有被男人追求?有沒有被男友開車載過?有沒有夢想過白馬王子?至今仍單身,那有沒有想嫁?等等。名人當然享受媒體的聚焦,媒體當然也有很多訪問方法以獲得較高收益的版面,但是若遇上女性,對不起,先從妝扮、男人等私人相關開始問起,之後再訪問工作能力。
「許多媒體也開始喜歡問她感情事。洪秀柱表示,單身正是她的優勢之一,少了被『干政』的機會,但她認為媒體不公平,也應該問民進黨總統候選人蔡英文一些風花雪月的事,不懂大家為何只關心她的感情世界。」(三立新聞)
這類的「干涉」就像是新聞標題常看到「E 奶主播」、「F 級水蛇腰空姐」這些詞的運用,到底身材和工作專業有甚麼關係?為什麼女性的專業能力時常被忽略,卻嚴格地審視女性的外貌?難道閱聽眾會期望看到「18 cm 雕立委宴客」、「17 公分總裁和 G 奶藝人論及婚嫁」等這種莫名其妙的文章嗎?
▲新聞主播的名字常跟「三圍」掛在一起,讓人不禁反思身材和工作專業到底有什麼關係。(圖/翻攝自中天新聞主播吳依潔臉書)
而同樣是報章媒體,時代雜誌《TIME》筆鋒下的民進黨蔡英文卻十足呈現了受訪者的個人特質和政治歷程,不會因其「女性身分」而導引至「父權視角」,彷彿女性只能受到男人凝視的附屬品,有別於以往的「陽剛政治」之形象。
對於女性角色的想像,我們不該只停留於外表美貌和感情狀態,而「妳」值得被問更好的問題。
▲時代雜誌《TIME》訪問蔡英文(圖/翻攝自《TIME》Instagram)
● 老娘一點都不想玩「父權主義」
我認為父權社會中,只要單一性別受到傷害,就值得大家關注,不必等到「你的權利和我一樣被壓迫了」才需要注意。女性主義並不偏激,無論工作、興趣、或什麼事情,這裡都沒有天生性別擅長的差異,因為只要有相等的實踐機會,那麼每個性別都可以獨立完成;而性別議題從來就不是只有女性的事,當然我們也不用急著把人們分成「加害者」和「受害者」,或責怪、苛責社會上的某些角色,因為很多時候連父權社會的參與者,都有可能同時是體制下的「受害者」。
老娘一點都不想要玩「父權主義」這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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